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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清了清喉咙。冯山转了一下头,瞥了眼槐,把刚转回去的头又扭了回来,最后整个身子也转了回来,他有些惊讶地望着槐。

    槐身穿羊皮袄,他袖着手,冷冷地冲冯山说:我已经离开了宪兵队,这个赌我认了,我这次可来可不来。

    冯山望着槐,牙仍然咬着。

    槐又说:这趟山你不该下,日本人就是日本人。

    冯山听完槐这句话,他的眼皮跳了跳。

    槐又说:姓冯的,你害死了我娘,我杀你十次都不会解我的心头大恨。

    冯山的脸白了些,槐的脸是青的。

    槐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槐找到竹内时,只说了一句话:我和冯山的事得按着中国人的规矩来。

    竹内已经无路可走了,忙点头道:只要在后天能把那两只桶找回来,怎么处置冯山随你。

    槐说:我要把冯山带到宪兵队去。

    竹内望了眼槐:槐,冯山的事就拜托你了。

    槐在那天晚上,用一辆牛车拉着冯山和文竹回到了二龙山镇。竹内从二龙山镇撤出,只撤出了日本部队,宪兵仍驻守在二龙山镇。

    槐带着冯山和文竹重新回到了宪兵队。两只汽灯,嗞嗞地冒着气,把整个宪兵队的院子照得通亮。院子里站满了宪兵和一小队日本兵,这小队日本兵是押解冯山和文竹回二龙山镇的兵。

    槐绕着冯山和文竹转了一圈,冯山不看槐,仰着头望着星星。

    槐压低声音说:冯山,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了,我想怎么弄死你都行。

    冯山抽回目光,望了眼槐,甚至还笑了笑。

    槐就冲两个宪兵说:把车套上。

    槐让冯山和文竹重新坐到牛车上,他接过赶牛鞭子。

    日本小队长跑了过来,欲拦住槐的去路,槐就说:竹内大佐让我全权处理这件事,要是那两只桶要不回来,是你掉脑袋还是我掉脑袋?

    小队长就怔住了,一群想拥上来的日本兵也站在那里,他们最后大眼瞪小眼地望着槐赶着牛车出了二龙山镇。

    田野安静得很,只有牛车轧着雪路的声音,满天的星星很繁华地亮着。

    突然,槐立住了脚,牛也立住了脚。

    槐冲车上的冯山说:你们可以走了。

    冯山不相信地望着槐。

    槐说:冯山,这时候我要是杀了你,我就不是槐了。

    冯山借着星光模糊地望着槐,此时他有一种感动也有一种骄傲。这就是他的儿子,他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和一种气。这种气他太熟悉了,熟悉自己也就熟悉了槐。

    槐冷着声音说:冯山,我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记着,我槐是会找你的。

    槐说完把牛鞭扔到冯山的手里,转过头走了。

    冯山说:槐,你去哪里?你把我放了,日本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槐没再说话,耸着身子向雪野里走去,茫茫雪野只留下槐渐远渐逝的脚步声。

    一股风夹着雪粒吹来,冯山灵醒了,他右手举起牛鞭,向牛抽去,他喊了一声:驾!

    牛拉着他和文竹向风雪中的二龙山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