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练斯克里亚宾的“白色弥撒”。

    “同学,你的登记时长超时了。”

    紫裙少女轻敲两下后推开房门,手上抱着一本黑色谱夹,声音礼貌而清冷,说的是最熟悉的中文。

    “不好意思。”

    范宁站起身来,瞟了一眼钢琴右上角“请带好随身物品”的楷体贴纸,把自己的双肩包背上,与紫裙少女擦肩而过。

    对了,钢琴也不是立式施坦威,中央C上面的标识只是杂牌琴。

    周围的陈列从西式变成了中式。

    综合性大学不缺科研经费,只是那时,艺术教育的硬件条件很有限,每人凭学号一天最多预约2小时琴房。

    但很快总结出来的经验是,登记完后可先不管那么多,一般赖着练到超时,直到下一个人来催。

    大学生活动中心走廊尽头的落地镜,照出了少年穿迷彩服提水壶的身影。

    「欢迎11届新同学」「玩转社团招新季」「移动联通授权服务点」.

    校园里横幅标语和各色帐篷随处可见,楼堂馆所新旧混杂,还有几处扭曲的废墟骨架、以及挂着警告标识牌的工地,断裂的阴影盘踞在其中,地衣时刻在蠕动,有些还蔓延至脚下,恶意挥之不去。

    范宁一步步走在主干道上,略微晒黑的脸庞白了回来,迷彩服变成了T恤,T恤又变成了薄外套、和更厚的冲锋衣。

    “范大师,吃完饭五连坐啊,虎子去开机了。”

    “怎么说,先来一手卡尔还是SF,哥几个帮抢?”

    食堂一楼排队窗口,几个室友和好哥们畅想着DOTA上分计划,还是熟悉的台词、熟悉的风格,其中一位眼镜男发型凌乱、身形干瘦,两手不知道提了多少装着盒饭和包点的塑料袋。

    “今天有排练。”范宁摆摆手。

    “哎,大师又鸽了,不得劲了啊。”身材壮实的东北男生瞬间垂头丧气。

    “和学妹排练嘛.你懂得。”

    “咳咳,学妹们,学妹‘们’。”

    “艺术好啊,我也想为艺术献身。”

    有人在斜眼笑,有人作出更正,有人在一本正经评价。

    这帮牲口们关系铁是真的铁,损是真的损,但羡慕是真诚的,觉得“范大师牛逼”是真诚的,充满荷尔蒙气息的误解和调侃也是真诚的。

    “周末吧。”范宁摇头笑笑,“明天SF带你们飞啊。”

    “可以的,我手一波敌法稳下后期。”

    “滚啊,二十分钟一个坚韧球的敌法。”

    范宁笑骂一句,提着饭菜打包盒已经大步离开,将身后室友抑扬顿挫的不甘怒吼声远远甩开——

    “我就是要出狂战斧!!”

    褪色的食堂轮廓已在背后很远,范宁继续走在杂草丛生的小径。

    这些都不存在了。

    不是如今才不存在的,是早就如此了。

    范宁微微笑着,开怀、惆怅、释然。

    每个人都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暮色天际,暗绿色的弯月悬挂,将一种怀旧、危险又失真的光晕笼罩在校园里,“夜行漫记”却进入了一段舞曲风格的段落,旋律线条如同少女微微起伏的悸动心绪。

    温柔、美好,无忧无虑、令人困惑又沉沦,不愿深究梦境其为还是真实。

    场景像水一样流动,绵延交汇在了一起。

    范宁静静地走着。

    更多熟悉的事物景物映入眼帘。

    洁白的石砖、点缀鲜花的草地、盛开的喷泉与漂浮的枯叶、更远处橡树和香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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