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范宁的言语几乎只占了极少一部分的要素,很多概念已经不是经验的文字可以表述的了,教室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除了那些仍呈诡异挣扎姿态的“东西”。

    范宁似乎又开口说了什么,声音不高,却像实质性的光线刺穿了空气:

    “我们此前所学的和声,对位,申克,集合,转换皆是幻象。”

    一句话,石破天惊,但他随即补充,语速缓慢而沉重:

    “或者说,是表象。它们并非错误,如同盲人触摸巨象,它们真实地描述了各自接触到的部位,但它们所描述的,并非那巨象本身!”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仿佛要攫取空气中无形的存在。

    “后面这一句,是不是‘耳熟’了一点?”

    “不错,正如‘聚点’和‘辉光’曾经位于世界的最高处,神性全貌无可得见,只有不完全坍缩的侧影可为之描述,因此才有了七大相位与秘史之力音乐的奥秘,艺术的‘辉光’,同样存在一个‘源点’!”

    范宁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崇敬。

    “‘聚点’毁灭了,这世界如今也没了什么艺术,但祂曾经存在过,那个不可言说、无法听闻的绝对的音乐本体,曾经存在过,今日我的作结,即是万音的起源与归宿,是充斥所有维度的‘辉光’,也是驱动一切艺术现象的‘第一因’!”

    “这个‘第一因’本身是无限的混沌、是纯粹的可能、是导向真理的真理!祂位格过高,凡俗生物与见证之主在面对祂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是为了能被艺术家那有限的感知所捕捉,形成一部部具体的作品,祂必须.‘坍缩’!”

    “祂必须将其无限的真理,其浩瀚的‘火花’,剥离绝大部分,只留下一个极其有限的侧面,投射到某一个特定的、低维的认知平面上。”

    范宁停顿片刻,让这个暂还未“命出其名”的概念,如毒素般渗入了整个世界的思维。

    “现在,听好”

    “和声学!”范宁的左手手指轻弹,仿佛在琴键上落下了一个看不见的属七和弦,“是那‘第一因’在纵向张力与解决这一极其狭隘的维度上,坍缩后形成的表层语法,它捕捉到了‘辉光’中关于‘倾向与满足’的零星回响!”

    “对位法!”他右手手指在空中交织,划出复调的线条,“是那‘第一因’在独立线条与共时性的维度上,坍缩后形成的理性戒律,它映照了‘辉光’中关于‘秩序与交织’的破碎倒影!”

    范宁的目光又骤然锐利,黑板上显出已多次出现的那永恒的三个词:前景、中景、背景。

    “而申克分析法!它天才地窥见了一个更深层的坍缩结构!但它追溯到的那个所谓背景,那个所谓基本结构——那条‘3-2-1’,那条‘1-5-1’——就是源头了吗?”

    这件不是音乐作品、但胜过目前为止所写的所有作品的产物即将完成了,范宁设问又作答,语气愈发趋于狂热的境地!

    “那仍不是源头!它只是给了我们一个观测‘第一因’的工具,一个可以调节倍率的透镜!信息仍然是坍缩的,你们无论是放大再放大、还是缩小再缩小,看到的仍然是一个特定分形视角下的结构!”

    “而音级集合理论!”他猛地转向另一个方向,“它捕捉到的坍缩现象更加精确,无调性的、更加扭曲的、更加隐秘的,在‘是什么’这一问题上,它几乎快要真的接近‘第一因’了!可是,可惜‘第一因’充斥整个世界,且时刻在变!而音级集合理论只是一个无穷精密的相机,你拍到的永远是局部、静止的东西!”

    “至于最后的音乐转换理论!”范宁几乎快吼了出来,“它描绘的,也只不过是那‘第一因’的力量,在不同坍缩结构之间跃迁、变形、传导时所留下的路径轨迹!是不是有点像一个事物?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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