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的眼睛就开始发饧,打架了,老孟心中暗喜,他的鼾声便有节奏地响下去。又过了一会儿,刘春来撑在脑后的胳膊就软了下来,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老孟嗓子里打着鼾,眼睛就睁开了。进屋的时候他就观察到,这家旅馆的窗帘是用曲别针随意地挂在窗上,有几枚曲别针就落在了窗台上。对手铐精于研究的老孟别说是曲别针了,就是一根火柴棍也能捅开手铐。他伸出另外一只没有被铐住的手,很快就把曲别针抓在手里,抻直,只轻轻一捅,手铐就从他手上松开了。老孟又是自由人了!他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仍然打着鼾,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当他面对窗外吹来的空气时,他浑身一紧,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自由的气息,以前他天天嗅着这样的空气,却并没有觉得什么。此时,他激动得差点哭出来。想着就要能见到儿子时,他跃上窗台,回头看了一眼,便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他先是往山里狂奔了一阵,当他听到刘春来和李林的脚步声追来的时候,他爬上了一棵树。在树上,他亲眼看见那两个嘴上没毛的战士从树下经过,又慌慌张张地跑远。他这才从树上跳下来,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老孟一直跑到公路上,这时天已经微明,他知道过不了多久,漫山遍野都会是搜捕他的人。一辆运货的卡车开了过来,他从路旁的草丛里闪出来,爬上了卡车。他要回家,回到山水市去。凭经验,公安局的人和武警是不会先在市里寻找他的,这就给他处理后事留下了足够的时间。

    刘春来和李林回到中队,两个人都没心思去食堂吃饭。回到宿舍,就一头倒在了床上。不知是疲惫还是沮丧,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混杂在他们的身体里。以前,每次执行完这样的任务,中队都会隆重地聚一次餐,然后放两天假,大家可以美美地睡上一大觉,再次醒来时就又都精神抖擞。

    此时,刘春来和李林的身体虽然躺在了床上,可脑子里却安静不下来,睁眼闭眼都是老孟的身影——于是从潜伏开始,他们把整个过程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脑子里演绎了一遍,最终那家发着一股霉味儿的小旅馆成了回忆中的定格:老孟错落有致的鼾声似乎仍然响在他们的耳边,小旅馆房间里似乎仍然弥漫着老孟的气息,接下来,就是推开的那扇窗,还有那半垂半挂在窗户上的窗帘——

    李林和刘春来不停地在床上翻腾着,班里的其他战友似乎睡得也不踏实,整个中队都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笼罩着。

    中队长邱豪杰一直没有睡,他甚至连床都没有看一眼。他伏在宿舍的桌前,准备写执行此次任务的汇报。他捏着笔,面对着稿纸却是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邢指导员背着手走进来,立在中队长邱豪杰的身后。执行任务时,邢指导员带着一个班在中队留守,他并没有亲临现场。对于这次的任务,他所得到的消息经历了冰与火的转接。获悉擒获毒贩,他亲自指挥留守人员把欢迎的横幅挂了起来,并让炊事班按照节日会餐的标准做了六菜一汤。一切准备就绪,就在他站在桌前,欢迎队友归来的开场白还没讲完,通信员就跑了进来,把中队长邱豪杰叫走了。电话里支队长命令邱豪杰带上中队立刻出发,封锁山里的交通要道,并进行搜山。

    老孟逃跑了!这个消息对邱豪杰来说犹如五雷轰顶,煮熟的鸭子飞了!在以前执行任务时,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老孟被押走时,他眼见着刘春来和李林把自己和老孟铐在了一起。这种万无一失的押运,怎么就让老孟逃跑了呢?来不及多想,他马上组织队伍又一次出发了。战士们还没有吃到嘴里的饭菜热乎乎地留在了桌子上。

    邢指导员当时还抱有一丝幻想,认为毒贩老孟不会跑远,毕竟中队也调集了几百人开始了搜山行动。邢指导员目送着战士们又一次融进了黎明中,他多么希望这是虚惊一场啊!两三天后,全中队的人又都回来了。之前,他已经得到消息,老孟并没有被抓到。桌子上依然摆着六菜一汤,这是部队改善伙食的最高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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