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了另一个天国。

    有一天,爷爷突然想起了小凤,爷爷惊诧自己已经好久没想到小凤了。他想起了小凤,就想起了和小凤以前的日子,爷爷举起了左手,他又看到被小凤咬去半截的手指,爷爷望着那半截手指,满眼里充满了柔情蜜意。他真希望小凤再一次出现,把他的手指一个个都咬下去。小凤的一次又一次出走,他一次又一次地寻找,遥远的往事,恍若就是昨天发生的,离他那么近,他想起来,又是那么亲切。

    那一晚,他终于梦见了小凤,小凤像以前一样冷漠地坐在炕上,白着脸,神情戚然又专注地透过窗子望着远方。小凤不和他说话,爷爷想起来,小凤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和他说过的话他都能数得清。小凤披红戴绿地钻到了一顶轿子里,福财、大发、余钱他们抬着小凤,吹吹打打地向他走来。他发现自己很年轻,他等着那顶轿子慢慢地向自己走来,他要掀开轿帘,把小凤抱下来。他等呀等呀,可轿子一直走不到自己的身边来。他看到了周少爷,周少爷向轿子走去。周少爷掀开轿帘把小凤抱了下去。他一急,奔过去,可是怎么跑也跑不到小凤的身边去。他一急就喊,喊完了,他也醒了。醒后的爷爷再也睡不着了,他痴痴迷迷地坐在黑夜里,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最后他终于明白了,小凤是不属于自己的,她属于周少爷。这么多年了,风里雨里,他在寻找着小凤,小凤在寻找着周少爷。他突然顿悟,他有罪呀,他扼杀了小凤,扼杀了周少爷……他又一次跪下了,老泪纵横。他呜咽着喊了一声:“小凤——”从此,小凤在爷爷的心里永诀了。他再也不想小凤了,他想的更多的是那些死去的兄弟们。

    他面对着一个个灵位,虔诚地烧香磕头,走向疯魔谷墓地,絮絮叨叨地和那些老大哥们说一些从前的话题。

    那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别的大,封了山村的路。

    爷爷死了,死在疯魔谷墓地。他背着蓝花布包袱,绕着墓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墓地周围的雪地上被爷爷踩出一条光洁的雪路,最后,爷爷就伏在一个坟头前,似乎睡去了,便再也没有醒来。

    直到过年的时候,屯子里的人们来给爷爷送粮食时,才看见爷爷屋子里已没有一丝热气了,冷冰冰的,屋里炕上地上落满了一层香灰。最后人们在疯魔谷墓地找到了爷爷。人们唏吁了一阵之后,便把爷爷葬在了那片墓地的中央,人们知道爷爷是死去的这些人的大哥。

    又一年的冬天,我站在了爷爷的坟前,看着爷爷的坟,还有那一片坟地,我久久不语,默默站立着。爷爷死了。连同他过去所有的一切,一同被人们埋掉了。

    爷爷又拥有了他的世界,他有这些兄弟们拥戴他。爷爷该安息了,我站在爷爷的坟前这么想。

    二

    娟在父亲去新疆以前,一直是父亲的保健护士。娟在父亲去新疆以前一直没有结婚,可娟有了一个孩子。这件事在军区闹得沸沸扬扬。父亲去了新疆以后,娟便转业了,安置到一家工厂医务室里。

    后来娟也一直没有结婚,她带着那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有人说那个孩子是我父亲的,也有人说娟曾和一个参谋谈恋爱,已经达到快结婚的程度,后来又吹了,那个参谋忍受不了失恋的痛苦,转业了。

    有一次,我回家去看躺在床上的父亲,我见到了一个50来岁的女人坐在父亲的床头,她怀抱着父亲的头,父亲安静地躺在那个女人的怀里。那个女人两眼红肿着,显然是刚刚哭过。她正用一个洁净的手帕为父亲擦拭流到嘴角的涎水。我推门走进父亲的房间时,那女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的眼前亮了一下。我退出房门,又把门轻轻带上。我觉得眼前的女人太熟悉了,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从那时起我就断定,这个女人和我曾经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我怎么也想不出曾和她有过什么联系,我一直苦思冥想,也没有想出个结果。

    从那以后,我经常看见这个女人出入父亲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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