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至亲之人死在他的面前。

    “...这就是大势难为的感觉么。”

    许元咬了咬干燥的唇角,轻轻呼出一口热气化作白雾消散,望着眼前这座皇渊,伸出手掌接住了一缕从中飘散而出的光点。

    每逢圣人身死,汇聚于身的圣源会化作养料回补天地,那深渊之下的尸身亦是如此,他们化作无数的星光伴随着雪雾飘散而出,悄然散入了其深爱一生的土地.....

    天地寂静,

    盯着这佐证皇相理想的星光看了许久,久到周身覆雪,长发染白,许元才轻笑着将这星光握紧崩散:

    “抱歉了...”

    随着歉意的低喃,许元起身拍去身上雪渍,最后回望了一眼脚下,便转身看向了帝安:

    “...我大概这辈子都做不到你们那般。”

    兴许是知晓了自己脚下之路会通往何处的未来,比起上一次心底那种撕心裂肺的仇恨,这一次许元出乎预料的平静,对于直接导致自己父亲消散的未来新皇,他甚至没有感到一丝杀意。

    但也就在许元即将离开这座皇渊之时,

    一道平静柔缓的声音悄然传来:

    “找到自己想走的路了?”

    “.......”许元。

    下意识猛地回眸,

    然后,

    许元看到了那一袭熟悉的黑纹龙袍......

    ...

    ...

    ...

    自那一箭射出之后,李昭渊便向着山下走去,没有回头,没有去勘察那一箭的结果,甚至就连那一抹惊扰天地的炁浪席卷至帝安时,他都未再向大炎皇陵看上一眼。

    无论那一箭的结果如何,

    无论那位父皇最终抉择如何,

    过去的故事都必将在他手里终结。

    声势浩大的太子行辇自皇龙山脚启程,向已然投下拜帖的武成侯府而去。

    车轮碾过积雪,李昭渊透过窗棂瞥着沿途风景,雕梁画栋的殿落映入他漆黑的瞳眸。

    帝安宫城依山而建,其内琼楼沿着中轴线层层向上,入宫仰望,每一处建筑都巍峨得压迫人心,出宫再看,这些琼楼玉宇却都如巨兽般匍匐于他的脚下叩首。

    金甲开道,仪仗清街,十里跪伏。

    近日来宫内的夺嫡动荡对于武成侯府并不是秘密,如今尘埃落定,无论过去如何,面对李昭渊这位未来的大炎新皇,武成侯府都给予了最高的尊重。

    当太子行辇抵达武成侯府之时,武成侯本人尚处北境,便由小侯爷慕鸿离率着一众高级幕僚于府门前静候着李昭渊这位未来新君。

    当那蟒纹流云靴踏出行辇,

    当慕鸿离俯身行礼的那一刻,

    权力的低语悄然在李昭渊耳畔回荡开来。

    “殿下。”

    “殿下。”

    “殿下。”

    李昭渊俯瞰着眼前的一切。

    此刻的他应当感到快意,他证明了自己曾经的坚持,证明了个人可以靠着自身能力爬到最高处,但如今心底有的却只是枯寂。

    神色没有任何波澜,他平静走到慕鸿离身前微笑着将他扶起,一阵君臣和睦之礼后,便与其一同进入了侯府。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政治作秀,未来的大炎新皇在登基之前屈尊拜会手握重兵的前朝老臣,给予其足够的政治承诺,然后换取对方不变的忠诚。不过当大堂主座上的未来新皇屏退左右,说出那赐婚之言时,武侯府那巍然主堂内还是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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