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痕往往深浅不一,或有抓挠、摩擦痕迹。但汤家这十三口脖颈上的勒痕虽都呈‘八字不交’之状,但异常清晰、整齐,就像是被人用极大的力道瞬间勒紧,甚至来不及挣扎就顷刻毙命。这力道绝非悬梁自尽能造成的,因为死者们脚下被踢倒的凳子高度与悬吊点配合起来,产生的下坠力道,不足以造成瞬间便可致命的喉骨舌骨断裂。而且本次十三名死者,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有,但他们勒痕在脖颈上的角度都高度一致,便是同一个人上吊两次,因挣扎或体重瞬间变化,勒痕也必有细微差别,如此整齐划一,实属罕见。”

    “第二个可疑之处是姿势。自缢者死前痛苦,死后肢体姿态往往扭曲僵硬,面容狰狞。可这些尸体……太‘安详’了。除了吊缢导致的颈部变形和面部紫胀,他们的身体姿态都很自然,手臂自然下垂,双腿微曲,甚至脸上都看不到多少临死前的痛苦挣扎神色,倒像是睡着了一般被挂了上去,更诡异的是有几具尸身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容!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他顿了顿,看三人都在凝神倾听,尤其是沈玉华的眼神也锐利起来,便接着道:“第三个可疑之处是一件证物,我等在验看书房里汤达的尸身时,发现汤达脚旁有一把被踢倒的椅子,其右前腿有断裂痕迹,且断口崭新,应是近期受力所致。但汤达身形微胖,体重不轻,若他是自缢时蹬踏椅子导致腿断摔倒,那脖颈处的勒痕会因为瞬间下坠而撕裂加重,甚至颈椎都可能断裂。可他的勒痕与其他死者并无二致,同样整齐,咽喉舌骨断裂程度也相仿……”

    “你的意思是…”李三辛眯起了眼睛,“那椅子腿,可能是在他死后才断的?有人动过现场?”

    老宋头谨慎地点了点头:“现场痕迹确凿无疑。汤达之死,恐非简单的自缢。

    沈玉华捂着手帕的指节微微收紧,眼神锐利起来:“瞬间致命?姿态安详?宋仵作,你的意思是,他们并非自己上吊而亡,而是在毫无防备或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人强行勒毙,再伪装成自缢?”

    老宋头连忙躬身:“小人不敢妄断,只是这验尸所见,确实蹊跷,绝非寻常自缢之状。若要伪装,此人或此伙人,必是精通此道且力大无穷之辈,才能做得如此‘利落’。”

    吴海浮和李三辛的脸色都沉得能滴出水来。集体自杀本就离奇,现在仵作更是指向谋杀,这案子瞬间从打击“天廷”妖人的功劳簿,变成了可能涉及更大阴谋、且办砸了会掉脑袋的烫手山芋。

    “会不会是采生折割?”李三辛下意识地低声自言自语,这是切切实实的魔道邪教,通常伴随五脏六腑的采摘和魂魄的掠夺。但他立刻又摇头,“不对,尸体完整,并无器官缺失或肢体伤残的痕迹,并不像那些邪道常用的手法。”

    沈玉华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她轻哼一声:“李试百户倒是提醒我了。宋仵作看的是肉身表象,魂魄呢?”

    她不再理会吴李二人,径直走向离得最近的一具尸体,将那方绣帕收入怀中,伸出未持扇的左手,食指中指并拢,轻轻点在那妇人冰凉的眉心。只见沈玉华指尖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清光,如同水波般渗入尸体眉心。同时发散出念头,进入这具尸体的泥丸宫当中。

    她的双眼微阖,神情专注而肃穆,口中无声默念着什么。

    吴海浮和李三辛屏息凝神,不敢打扰。

    这是道门方士探查神魂痕迹的手段。

    老道的仵作可以通过尸体判断出人是从高处落下摔死,还是死后被他人从高处抛下。

    方士精通神魂之道,同样可以通过泥丸宫中的种种痕迹判断出尸体的魂魄是在生死之后自行消散与天地之间,还是被人强行夺走了

    片刻之后,沈玉华收回手指与念头,清光散去,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冷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只见她一言不发,又走到汤达父母的尸体前,如法炮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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