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欲跪时,邬母已经一把将他拦住。

    邬瑾拱手,深深一揖:「儿子往后,仕途艰难,安稳时少,波澜时多,为免连累家人,断亲一事,仍然不改。」

    「断亲?」邬母不敢置信,全然没注意到最后四个字,神情不知是震惊还是慌乱,盯着邬瑾的脸,一颗心越发的坠入冰窖中去了。

    她用力摇头,声音从未如此晦涩暗沉过,两只手抓住邬瑾胳膊,像是要把邬瑾死死攥在身边,面孔干枯苍老,只有目光还是炯炯的:「不行!什么断亲,我跟你爹不答应!我们不怕牵连,一家子人,不做两家子事!」

    她嘴唇上裂开两道血口子,口中立刻有一股咸腥气,几乎是本能的,她从「波澜」二字中想到了莫聆风。

    本已经模糊和遥远了的莫聆风,再次在她心里清晰起来。

    那种咄咄逼人的富贵,那种浴血而回的气势,那种高高在上的睥睨,全都清清楚楚。

    她颤抖着嘴唇,紧紧攥着邬瑾,口中是连串的呜咽,拼命摇头。

    莫聆风她认了。

    往后的波澜她也认了。

    可邬瑾是她的孩子,她怎么能忍心断亲,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往死路上走。

    邬父斩钉截铁:「不断亲,我们老了,死就是眼前的事,你怕牵连家里,就让老二断亲,也算是给邬家留个后。」

    邬瑾看着从外面小跑着回来的邬意,明白了邬父邬母根本不知道还有过一封断亲文书。

    他看着邬意蹦进门槛,看着邬意脑袋上冒出丝丝热气,看着邬意端他的茶盏解渴,面不改色,心里却像是燃起了火炭,烧的他胸口疼痛。

    他看邬意是如此的贪婪,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不长进——好了伤疤忘了疼,略微得意,便会忘形。

    沿途中,他已经想明白莫聆风是如何孤注一掷救回自己,可倘若普天之下,没有这个最好的莫聆风呢?

    那他是死局,邬家也是死局。

    他还记得自己寄出断亲文书时的急迫,那是他给家人抢出的一条生路,却被邬意轻而易举截断了。

    这时候,邬意察觉出屋中气氛不对,慢慢放下茶盏,听邬母含糊着说了句「绝不能断亲」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哥......」

    「闭嘴。」邬瑾打断他,反手握住邬母的手,撑着椅子扶手坐下,端起茶盏欲饮,又倏地扬手,将茶盏掷在地上。

    茶盏中那一层乳白色的核桃油花散了满地,白瓷盏碎裂,昭彰嫌恶之情。

    他听到邬意在解释,在认错,在保证再也不犯,他慢慢压下心中那股焦灼之意,等邬意闭上嘴后,才道:「老二,你写一封断亲文书,从家里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