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实际上钱逊不仅记得久,还记得非常清楚。他记得当时的徐书华才七八岁的样子,裹在一圈厚厚的雪绒里,跟个玉团子似的,可爱得紧。偏偏就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和那生得跟怪物似的西洋人说话一点都不露怯,大大方方的,活泼又自然,让钱逊印象深刻。

    他从小没什么朋友,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几乎从不和陌生人交谈说话。幼年的徐书华却如同一个小太阳,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眼前,整个人明媚得如同春日里花朵一般,成为了他整个童年为数不多的鲜艳色彩,此后十年,一直念念不忘。

    十年过去,徐书华褪去儿时的活泼,整个人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温婉又大方。此时二人见面,倒显得钱逊愈发瑟缩内向,和从前相比好像没什么长进。

    这样想着,钱逊内心惭愧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徐小姐幼年便有惊鸿之姿,令人一见难忘,我自然是印象深刻的。只可惜那次一别之后不久,徐小姐便随徐先生去了杭州府的鹿溪书院,我虽日日惦念着,却没有同徐小姐再见面的机会,心中遗憾得紧。”

    旁边的顾云霁闻言胸口一滞,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本来以为钱家此次前来求亲,可能只是听说徐家有适龄未婚女,权衡家世门第之后随意做出的一个选择罢了,但现在听钱颂这意思,这哪是什么随意选择,分明是蓄谋已久!

    这钱颂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还跟徐书华有这样一段过往渊源,认识她的时间居然比他早那么多,看来,是他小看他了。

    顾云霁舔了舔嘴唇,莫名觉得有些牙痒。

    钱颂方才那话说得直白,徐书华不好回应,便只矜持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惦记整整十年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钱颂既兴奋又激动,一颗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听说去年五月徐小姐就已经随徐先生回京,本早该来拜访的,只是在下此前声不扬名不显,不敢奢想才貌双全的徐家千金。”

    “于是只好埋头读书,苦苦忍了大半年,总算在昨日荣登桂榜,取得了贡士功名。如此方才来登贵府大门,我也终于有底气问徐小姐一句——”

    钱颂喉头滚动,眼神坚定地好似要上战场,鼓足勇气大声道:“在下倾慕徐小姐已久,不知徐小姐可否愿意嫁给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