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怎么觉得,顾北登门是来找茬儿的呢?

    越不想提,越不想回忆,这小子怎么还揪着不放了。

    “那就听你说说,我倒是真挺好奇,你到底知道多少?”

    顾北笑道:“那就从您高考的时候说起。”

    我日……

    郭保昌差点儿蹦起来,这还真是不客气啊!

    顾北却没理会郭保昌的反应,直接开口说道:“当年一个宅门少爷参加高考,成绩优异,可在那个年代,这种出身差一点儿就把少爷给坑死,当时几乎所有院校都不要……”

    “打住,你干脆说我就行了,别少爷,少爷的了。”

    得嘞!

    “行!听您的,我继续说,在那个特殊时期特殊环境下,您根本没有多好的出路,如果不是京影学院的一位老师拍着胸脯说您除了什么事都由他负责,您恐怕连京影学院都进不去。最后呢?最后你们俩一块挨批,在校园里见面,您都不敢打招呼。”

    郭保昌低下了头,这是他的亏心事,每每想起,都恨不能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顾北又继续说道:“被扣上了帽子之后,您被下放农场劳动,没日没夜的干活,遭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唯一的回家探视,您却为了摆脱这种煎熬,逼着自己的养母把家产都捐了,您是想要人为打造一个无产阶级,对吗?”

    郭保昌摘下了眼镜,叹了口气,那一幕,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一个人居然为了逃脱苦难,去逼迫辛辛苦苦将他养大的人。

    狼羔子!

    “劝说养母无果之后,您又一次在回家的时候,逼着养母说出亲生父母的消息,你不是想了解身世,你只是想摘掉脑袋上的帽子,证明自己是个苦出身,当时养母跟您说的话,还记得吗?”

    郭保昌一惊,眼神之中甚至带着点儿畏惧。

    “狼!养不熟的狼!”

    老太太的痛骂,仿佛还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小子,你到底是谁?乐家人,不对,你姓顾,那是你的母亲……”

    这些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只能是乐家人。

    顾北笑着摇摇头:“您不用猜了,我跟同仁堂乐家,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那你……”

    “您也不用问,我不会说我是怎么知道的,您就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

    郭保昌沉默半晌,最后还是面色晦暗的点了点头。

    “没错,你说的都没错,悔不当初啊!”

    顾北继续在伤口上撒盐:“没错,这是你的愧疚,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愧疚,养母把你养大,你竟然干出了这种事,郭老师,您是不是一直到现在都想把自己给弄死。”

    没错,每每想到当年干的混账事,他的心里都跟小刀子剜一样的疼、恨!

    恨他自己!

    “等一切都过去了,年迈的养母已经失去了一切,靠着卖抄家货过日子,眼看着就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你被放了出来。”

    郭保昌的眼皮一阵跳动,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顾北继续说下去。

    但顾北哪会如他所愿。

    “回到家,你第一件事就是问养母‘你错了没有’,你想要把时代强加在你身上的苦,全都转嫁到养母的身上,认为自己的遭遇是出身问题和养母没有捐出家产的结果。”

    顾北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他上辈子看过一期大头娃娃主持的访谈节目,在那期节目上,郭保昌一点儿没隐瞒,将自己多不是东西,多浑蛋,当着全国观众的面,交代的清清楚楚。

    这是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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