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儿媳妇?

    等等!

    孙氏是不是准备让她饿着肚子立规矩?是不是准备让她天不亮就起床请安!是不是准备拿婆婆的款儿搓磨她!

    显金顿时气得牙痒痒!

    陈敷轻咳一声,微微正身,叹了口气,“因为她的手只能伸到这里啊。”

    显金愣了愣。

    陈敷手摸摸后脑勺,颇有感触,“她和你、和母亲不同,她的眼界只有内宅四方天,她摆弄不了铺子上的事,更没权利插手作坊的运作,她能做的就是热情投入内宅女眷鸡毛蒜皮的争斗。”

    所以她只能把你拖回她熟悉的战场…再在她熟悉的战场打败你啊。

    陈敷轻轻摇摇头,显得颇为唏嘘,“太太,做再大的恶也不过是随意把你嫁了.就像她再痛恨你母亲,也只是不准你母亲中秋出门拜月她也只能干到这份儿上了。”

    显金大愣!

    她还真没想到陈敷有这般的见识!

    “三爷…”显金嗫嚅开口。

    陈敷看向显金的目光,柔和又温暖,但好像企图冲破显金看向另外的…人。

    “你放心干吧。”

    陈敷重新把双手放回后脑勺,移开目光,语气轻松,“一切企图将你拉到深渊的力量,都交给你三爷我去处理吧!”

    “你尽管放手去做,陈六老爷死了,铺子上有银钱有人有货,谁也不能挡在你前面。你做‘盲袋’也好,集色卡也好,无论再惊世骇俗的点子,再奇形怪状的想法,你大可以斗胆试试看!亏了,三爷我给你补齐;赚了,就当作你向上走的垫脚石。”

    “什么盲婚哑嫁,什么内宅争斗,你都不用管,你娘把你交给我,不是为了步她的后尘的。”

    “你知道,你娘的梦想是什么吗?”

    陈敷眉眼含笑地转过头来。

    显金喉头有些涩,眼眶有些酸,轻轻摇摇头。

    “她呀,她想游遍九州,从北直隶到琉球,从山海关到乌思藏都司,她想写游记,想写南直隶吃喝在市集的册子,想看雪山,也想看一望无际的草原。”

    显金突然含泪。

    陈敷头向后仰了仰,“可惜了,临到死,她走得最远的地方,不过是从青州到宣城,一路逃难挨饿的时光,却成为她最自由的时刻。”

    显金好像突然能理解陈敷与贺艾娘的感情了。

    菟丝花与纨绔三郎之间,或许除了依附与倚靠,还有些其他的。

    其他的一些,她不明白的、从未接触的、有所耳闻但未曾感受过的东西。

    陈敷拿手掐了掐鼻梁,舒缓了几分酸涩的意味,抹了把头顶,扭头笑了笑,“三爷我啊,不明白你为何这么拼命干事,但你既然选了这条路,三爷负责帮你清障,你自己坚定走下去——你且记着,不好好干,是要被拖回来嫁人的!”

    显金抽了抽鼻子,闷闷地点了点头,“我不嫁人,我可以做女户。”

    显金了解了一下,这个朝代,女户可以有私人恒产,可不嫁人,自行购房入籍,唯一的问题是需要有宗族依靠,女户要给宗族购买祭田,死后的财产交由宗族全权分配。

    相当于,收取保护费?

    宗族给予女户庇荫,女户上交个人财产,非常适合显金这种没什么婚姻需求的未来富婆。

    陈敷脸色一变,“呸呸呸!胡说胡说!”

    自己一边“呸呸呸”,还要求显金也从事封建迷信行为,“你赶紧敲敲木头,边敲边呸,在心里默念皇天后土,小女是胡说八道,万不能当真!”

    显金没动,急得陈敷捏着显金手腕敲在木凳上,尖着嗓子企图装女声帮显金“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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