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身工合同。

    松江府制定了132种标准契书模板,要求松江府所有在册工坊,按照契书模板,重新签订劳务契书。

    朱翊钧在京师的时候,是不同意的。

    因为这132种行业,不代表所有的行业,而且这种一看就是一刀切的政令,就是典型的懒政。

    万历维新,大明发展日新月异,朝廷有自己的僵化问题,如果都按着标准模板进行,经济岂不是丧失了活性?

    一管就死,一放就乱,可不仅仅是官场。

    但朱翊钧抵达松江府,了解到情况后,立刻准了这个一刀切的懒政。

    指望工坊主有良心,还不如指望老母猪上树。

    这些工坊主,实在是太过分了,许多工坊主故意设立陷阱,拖欠劳动报酬,不仅如此,还将工坊风险向下转移到穷民苦力的身上。

    王谦在松江府汇总了拖欠劳动报酬的总数,写了一本《计赃时估》,仅仅三年内,松江府大大小小拖欠劳动报酬总数,已经达到了足足314万银的可怕规模,比五个先帝皇陵还多!

    而且这里面九成都无法追索。

    朱翊钧右手前伸,身体前探,他手里是一本卷宗,他愤怒无比的说道:“疯了吗?疯了吗?!百姓到工坊里干活,他盛永织染坊的坊主发劳动报酬,居然是以债务的形式发放!”

    “穷民苦力给他做工,还要连本带利的还他钱?!简直是无法无天!赵缇帅,去把人拿来!”

    “臣遵旨!”赵梦佑接过了案卷俯首领命。

    王谦在皇帝发飙的时候,瑟瑟发抖,不敢说一句话,陛下现在的皇威越来越盛,发脾气的时候,王谦真的是两股发颤,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这案子就是这么的离奇。

    按照契书合同里的规定,工坊主发放的所有劳动报酬,都是工坊主借给工匠们的,一旦工匠们离开工坊,就必须连本带利,还给盛永织染坊的东家。

    而且工匠离开后,不得从事织染行业,否则要三倍偿付。

    朱翊钧怎么看,都觉得这不是自由雇佣生产关系,而是强人身依附生产关系,松江府已经完成了商品经济蜕变。

    这样的生产关系,早就该扫到垃圾堆里去了!

    匠人不识字,签了这合同,等同于签了卖身契,不还钱,这盛永织染坊就找状师,把匠人告到倾家荡产不可,匠人哪有精力跟工坊主们耗着?要么直接离开松江府,要么就只能认栽。

    朱翊钧余怒未消,坐在龙椅上,一拍桌子厉声说道:“这盛永织染坊的东家,根本就不是为了钱,这点钱对盛永织染坊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他们养的那群状师比这些贵多了!”

    “就是为了让离开的匠人官司缠身,没有工坊敢用这些匠人!”

    “其心可诛!干这种损阴德的事儿,一点都不怕遭报应?就不怕走投无路的匠人,心一横,把他全家满门做掉?”

    王谦颤颤巍巍的低声说道:“陛下,松江府不止盛永织染坊一家这么干,臣数次张榜公告,不得蒙胧故违,但这些东家们,表面遵从,暗地里,却仍然我行我素,甚至搞出阴阳两份契书来。”

    不是盛永织染坊一家制定如此苛刻的条款,而是整个松江织染坊都在这么做,王谦试图改变,但三令五申,似乎没什么用。

    “他们居然不听?”朱翊钧眉头一皱,意识到情况不对,按理说,这些东家们,怎么也要卖知府一个面子才对。

    王谦深吸了口气,这才说道:“陛下,臣的次辅父亲,已经走了。”

    王崇古已经是文成公了,王谦失去了他最大的后台,他作为朝廷命官,政令仍然有效,但效果会大打折扣,以前没人敢如此这般阳奉阴违,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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