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地方上的国王,而朝廷命官不是。”顾宪成这些话,把皇权不下县,剖开来揉碎了讲清楚讲明白。

    地方上的司法、教育、税赋等等权力,已经被封建完全蚕食。

    顾宪成继续说道:“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地方早已经变成了这种模样。”

    “考成法真的能考成到地方的吏员吗?绝无可能!因为县城、州城真的太小太小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负责考成的书吏,就是被考成人的亲戚。”

    “血亲、姻亲、干亲、同乡、同僚、同窗,如同一张大网,铺在了地方之上,密不透风,水泼不进,针插不入!”

    “这个时候,你一定会问,那朝廷命官在干什么?”

    “是呀,郡县制的三个基石,都是围绕着官吏展开,以郡县制天下的关键,就在这朝廷命官这四个字!”

    “朝廷命官在事上,在谋求升转,这些朝廷命官,一味事上,揣测上级某句话是否有什么深意,整日战战兢兢,其专在上、避免犯错,把平安离任当作最大幸事。”

    “根本无人,真心为百姓谋福利,其结果自然是民生凋敝,国力衰退。”

    “其实这能怪到他们头上吗?我走遍了大江南北,他们也毫无办法,就是存有救民之心的朝官,想要推出一些政令去改变,他们既得不到上级的支持,也得不到下级的拥戴。”

    “上级不支持,意味着犯了错自己兜着,也借不到力,下级不拥戴,意味着所有的政令,都是一纸空文,他们做多错多,还有可能影响仕途。”

    顾宪成说到这里,喝了口水,等待着士大夫们的议论,消化一下他说的内容。

    张居正则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此妄言也,很多人都讲为民无路,侯于赵之前在《深翻》里就讲,为民无路根本就是个臆想,这人间本无路,人走得多了,就是路了。”

    “朝廷命官手里攥着印把子,就是攥着权力,但凡是真心实意存有救民之心,何来为民无路?”

    张居正以前很长一段时间,也相信为民无路这四个字,是为官者的困境,这是他的缺陷,他缺少地方从政经验,但侯于赵用事实告诉张居正,根本不是。

    棉兰老岛铜章镇就是典型的例子,殷正茂派去的官员,真的就必须要和红毛番、夷人这些教民,苟合起来,一起欺压汉民,才能维持铜章镇的存续?根本就是扯谎。

    王谦把这件事说的很清楚,其实就是为了希图易结,教民们组织度更强,为了不惹麻烦,就变成了一丘之貉罢了。

    铜章镇官吏,完全可以告诉殷正茂情况,吕宋有十个营,五个步营、五个水师营,直接扣上一个教匪的名义,大肆清缴就是,就像殷宗信现在做的这样。

    图省事、懒得管、阶级认同更趋近于同为统治阶级的教会等等,才是王谦确定铜章镇是官逼民反的原因,错在地方官员失德,而非百姓们是刁民。

    难就不做了,难就知难而退,难就退缩,遇到点困难,就只知道叫苦,根本不想任何办法,甚至不愿意奏闻朝廷,这些贱儒,做事一定会半途而废,这是张居正反复讲的不毅馁弱。

    陛下当年十岁习武,肩峰撞击,疼的肩膀用不上力,陛下就不叫苦,让缇帅朱希孝直接暴力开肩,暴力开肩、暴力开胯,那多疼?

    陛下就不喊苦喊累喊疼,还说朱希孝没吃饭。

    说到底,还是朝廷命官们的潜意识里,从来没有权责对等的概念。

    “今日地方之封建,就要寓封建于郡县去解决!”顾宪成终于讲出了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顾宪成侃侃而谈,讲起了他的想法,州县长官世袭罔替、裁撤州县一级冗余的监察机构、赋予地方高度的财政自主权、简化政治流程、裁撤冗官,寓封建于郡县,寓分权于集权。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