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死他?”朱翊钧看向了沈鲤问道。
“是,陛下说的是,该撑死他!一个夷人,在大明生活了二十年,侥幸得了一点圣眷,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沈鲤赶忙应和,这个时候,得哄着点陛下,可不能再激怒陛下了。
大帆船还没走,陛下愤怒之下,万一把黎牙实处死了,他就不能为大明扩大影响力了。
“是吧。”朱翊钧这才坐下,怒气稍稍平缓了一些。
“陛下,那黎牙实究竟说了什么?”沈鲤见陛下坐定,又开口问道。
本来眼观鼻鼻观心的大臣们,猛地看向了沈鲤,不得不说,沈鲤的确不愧是跟海瑞齐名的骨鲠正臣,看到了陛下盛怒,还要继续追问,刚才陛下的回答还不清楚吗?陛下不想说!
朱翊钧看向了沈鲤,沈鲤不闪不避,就是看着皇帝审视的目光。
“想看,就看看吧。”最终朱翊钧叹了口气,让张宏删掉的那部分,拿了出来,递给了沈鲤。
沈鲤看过之后,传阅给了其他大臣。
沈鲤等所有人看完后,才开口说道:“陛下,黎牙实说得对。”
“朕知道,要不然他现在早就是标本一个,被切成几千片了。”朱翊钧点头说道:“朕别无选择。”
毫无保留的偏袒穷民苦力这个立场,的确会加剧撕裂,但万历维新就这一条路,只能这么往前走。
“陛下圣明。”沈鲤看向了大臣,见没人要发表意见,只能如此开口说道。
“陛下,黎牙实说得对,但他说得又不全对。”侯于赵忽然开口说道:“陛下的确偏袒了穷民苦力,但从来没有要把势要豪右、富商巨贾、乡贤缙绅逼上死路的打算。”
“顶多算是让这些肉食者们遵纪守法一些,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了,至今大明两万里水程之内,没有官船官贸,而是把容易吃的、最肥的那块,给了这些肉食者。”
“撕裂的确在加剧,但新的共识也在形成。”
侯于赵非常肯定,黎牙实说的是对的,这种毫无保留的偏袒,的确是有点过于明显,但是,遮奢户们只要肯遵纪守法,会活的比过去更好。
“国朝日新月异,这些遮奢户们的日子,可比过去舒服多了,陛下,臣注意到,这些年,贪官污吏贪腐的金额也越来越大,是新官吏的道德不如老官吏们吗?臣以为不是。”
“徐阶贪腐成性,贪了那么多的银子,一共就兼并了四十万亩田地,是因为当时的大明很穷,他只能贪这么多。”侯于赵谈到了一个人徐阶。
徐阶作为元辅帝师,他的家产,还没有现在孙克弘家产的四分之一,孙克弘手里的白银,在松江府能买一百六十万亩田。
贪腐规模变大,和道德无关,主要是现在朝廷发展了二十多年,上到帝王,下到平民百姓,日子都比过去好多了。
这也是侯于赵一贯以来的想法,只有发展的过程中才能解决问题,一旦发展停滞,就得是张居正那样的人,站出来,才能解决一部分的问题。
“侯爱卿讲的有道理!”朱翊钧一听,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他承认,他确实被黎牙实骂的有点破防,篇幅不大,却在皇帝心里,拧了个疙瘩出来。
没事的时候,朱翊钧也会琢磨,越琢磨,心气儿就越不顺。
朱翊钧这次的暴怒,不是对沈鲤不识抬举一直追问的暴怒,也不是对黎牙实指斥乘舆的暴怒,而是对自己无法想清楚这个问题,有点急了,是对自己生气,就是他说得那句,别无选择。
他没办法了,他计穷了。
侯于赵一讲,朱翊钧彻底想明白了,发展中解决问题,只要还在海外开拓,这帮遮奢户们还能吃的上肉,就不会一直惦记着吃人,毕竟皇帝不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