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回来了,有些疑惑的问道:“陛下不肯见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是,我没去。你为什么怂了?”沈鲤盯着高启愚说道:“自元辅之后,没人敢跟陛下吵架,你前几日还跟陛下大吵了一架,从陛下手里硬是敲出了一千万银来,你胆子这么大,为何怕?”
高启愚一听有点不乐意的说道:“大宗伯说话有点太难听了,什么敲!是讨,我从陛下那里讨来了银子!”
“我倒不是怕陛下,陛下这个人讲理,君子欺之以方,陛下是个君子,所以我能讨到银子,我不怕陛下。”
沈鲤一脸古怪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肯继续反对了?不要说你怕死,陛下还不至于因为这事儿,耍威风,杀大臣。”
高启愚叹了口气说道:“万士和万文恭,当初这个谥号,我也反对,后来证明我错了,你看吧,陛下给凌次辅文敬的谥号,最后九成九,陛下是对的。”
高启愚坐直了身子,用两根指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你没察觉到吗?陛下的眼神,比咱们的眼神都亮,陛下的目光,看的比咱们长远,比先生看的还要长远。”
“先生跟陛下吵了很多次,吏治上,先生会赢,但在长远国策上,陛下总是赢。”
高启愚没有撒谎,他都礼部尚书了,天下没人能逼他撒谎了,他就是这个感觉,陛下总是能够看得更远,这很奇怪,连张居正这种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居然也会败在陛下面前。
“我是先生的弃徒,这么讲,没有陛下,先生写不出矛盾说,也写不出阶级论,事实上,阶级论就第一卷是先生写的,后面两卷,都是陛下写的。”高启愚十分肯定的说道。
矛盾说这个东西,就是陛下一句一句朕有惑,一锤一锤敲散了张居正的思想钢印,才敲出来的可以指导大明几乎一切事务的方法论,不是陛下,张居正没有今日如此崇高的地位。
张居正很强,但被陛下支持强化过的张居正,才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
“朝闻道,夕死可矣,道这个东西,不可说不可名,没有陛下,一些关键,让先生想一辈子,都想不出来。”高启愚啧啧称奇,他是弃徒,说话可以大胆一点。
张居正太忙了,他根本没工夫去想,陛下一直问,让他不得不想,不得不回答。
“你这么一说,陛下给这么高的谥号,是有自己的目的?”沈鲤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有些拿不准的问道。
高启愚也有点犹豫,思索再三说道:“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就当是戏言。”
“你说有没有可能,任由兖州孔府这么继续败坏孔夫子的名声和学问,儒学,就会彻底走进一个死胡同里,从儒学变成儒教,变成安心理得压榨万民的工具,为民贼所利用?”
“你看,万历维新之前,很多儒生,连史书都不读,连万文恭都不读史,还是陛下不停的逼迫,他才开始读史书,才真切的觉得自己过去读的学问,都读错了。”
“凌次辅掀了兖州孔府这个案子,不能只把它看成一个公平正义得到伸张的刑名大案,而是一个政治案,改教为学,功在千秋。”
“咱们都老了,读了一辈子的四书五经,但现在的进士们,读《荀子》,读《管子》,读法家,读道家,读算学,什么都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我和几个新科进士聊过几次,他们和我们这些旧儒生,完全不同,具体而言,他们比我们要勇敢的多。”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教化这东西的影响力,往往需要三五十年,才能彻底展现出影响力来,大明对科举的改革,也是缓慢推动,进而引导大明文化的改变。
高启愚的意思是,他们这些老腐朽,看不到凌云翼掀翻兖州孔府的影响,但时间会给答案。
“日后大光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