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还嘴。”王崇古说起了案子另外的一个细节,马三强上门讨要,被刘友嘉骂了好几次。

    事后上海县衙门调查,马三强没有还嘴。

    不还嘴的原因是马三强有软肋,生病卧床不起的母亲、嗷嗷待哺的孩子、照顾婆婆和孩子的妻子,他靠着自己双手,改变了人生轨迹,在人生如逆旅之中,获得了短暂的幸福。

    在那天晚上,徐四海遣的四个恶人,把这一切都毁了。

    “陛下说服了臣,陛下圣明,可是这律法,哎…”王崇古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皇帝是否能够理解他的表述,朝廷是几间房、几间宫殿,饭也是要分锅吃的。

    “次辅是想说,国朝是统治阶级的统治工具吗?”朱翊钧想了想问道。

    “陛下圣明。”王崇古发现陛下真的是一猜就猜出他要说什么了。

    按照大明矛盾说和生产图说对国朝的新解,就连国朝,都是统治阶级向下统治的工具,更遑论律法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律法从来没有对穷民苦力有过任何的偏袒。

    这次轮到朱翊钧沉默了,麦子熟了几千次,万民从来没有一次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崇古年纪大了,人老了,说话就没了禁忌,所以当面把话说的非常清楚和明白,陛下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作为大明的君王,敌人是具体的某些人,也是历史的滚滚洪流。

    镰刀收割的从来不是麦秆,而是佃流氓力弯下的腰;锤头敲打的从来不是铁钉,而是穷民苦力流下的汗;

    王朝更替,把犁铸成了干戈,君王用干戈铸成了鼎,又把干戈铸成了犁。

    世袭官看似世袭罔替,可是天变之日,又泯然众人;官选官以为自己可以跨越王朝的更替,兴衰又告诉了他们,春秋大梦,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乡贤缙绅,将土地反复丈量,一次次的被穷民苦力踏破了家门;商贾让麦粒在算盘上滚动,就变成了穷民苦力的债,一张张借据,最终也变成了商贾们的催命符。

    国朝是统治阶级统治工具,就是这片土地,几千年来从不变的轮回。

    “麦浪依旧金黄,但风的方向也是可以变的。”

    “万民终将可以挣脱史书给的修辞窠臼,不再是载舟水、覆舟泪的隐喻,而是国朝根本与主体,民为邦本,从来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历史的必然。”朱翊钧回答了王崇古的问题。

    朱翊钧怕自己讲的不确切,想了想继续说道:“朕要做,朕做不到,也能变成历史长河里的一点星光,一点火炬,照亮后来人的路,而不是毫无意义。”

    从为民做主,到万民做主,不是简单词语上的转变,而是中原这个文明,由内到外,由骨髓到血脉的完全彻底的转变。

    这个路很长,也很难,他会站好自己该站好的那班岗。

    “王次辅,这个徐四海这帮人,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活跃在松江府?”朱翊钧询问着案件的细节,徐四海这类的人,没有被衙门抓起来,送到南洋甩鞭子,着实是有些古怪。

    大明每年都要对这些人进行清理,因为南洋有着巨大的需求,百万以上的大都会,这类人更是重点清理对象才对。

    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朝廷的抓捕,以至于胆敢拒捕,能活在大明,还能活到现在,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王崇古面色极为复杂的说道:“他们是工盟,大部分都是工匠里的大把头出身,说是帮着匠人和东家谈条件,但其实也是势要豪右们养的狗。”

    “刘友嘉之所以猖狂,也和这些工盟们有关系,因为这些所谓的工盟,是转移矛盾的最好手段。”

    将匠人和东家的矛盾,转化为匠人和工盟之间的矛盾,他刘友嘉自己施压,多不体面,让徐四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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