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皇,腰中佩剑,神采飞扬。中间傧相驭车,神情肃穆。车右吕不韦也换了秦人服色,一身黑色长袍。当时赵人在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改革后,服装样式比较杂,着胡服的有之,着深衣者有之,颜色也是五花八门,子楚一车人全都是黑色的,自然引人注目。

    到达易阳城下,已经有不少赵国贵戚在城外列队。行人带着子楚到达城门外,行人奉上节符。少时,一名家臣迎出来,恭敬道:“赵平原君公子胜谨请秦公子子楚!”

    子楚三人见来人已经把称呼改过来,都松了一口气。傧相上前道:“秦公子子楚谨奉拜见平原君!”

    傧相和子楚跟着家臣进入城内,行人带着吕不韦将车停在宫门外的一处驻马石上,和吕不韦一起在门外等候。行人虽然恪尽职守,但明显对秦人敌意很大,对吕不韦不理不睬,吕不韦几次主动和他搭言,他也只有简单的应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吕不韦只好放弃努力,在车上闭目养神。

    子楚和傧相随家臣进入宫中,被家臣带入旁边一处偏殿内,平原君在阶前相迎。

    子楚见庭院内别无他人,看来这次入宫会面的只有自己,不由得紧张起来。平原君在秦国的遭遇,自己是清楚的:秦王粗暴地扣留了他,威胁赵王杀了投奔平原君的魏齐,令赵国和平原君在诸侯那里失尽了面子。好不容易从秦国回来,借机报复一下自己,也是可能的。但看见平原君亲自迎到阶前,又好像没有恶意。

    容不得细想,子楚上前见礼,傧相道:“子楚谨见平原君。君上自咸阳至,当如父也!”

    平原君也客气地回礼道:“臣于咸阳,蒙秦王厚遇,而闻公子在邯郸为赵人所贱,意甚不平。公子言遇胜如父,胜亦礼秦王如父也。”

    傧相道:“秦赵本出一体,王之质于燕也,赖武王而得归,未敢忘也!”

    平原君道:“然也,吾与公子可谓世谊也!”下阶携子楚手,同上阶入堂,左右坐下。

    平原君道:“岁首之出邯郸也,公子方至,秦赵交兵于武安,未知进退。及至咸阳也,王待之如亲,恩之以厚。武安兵罢,百姓安居,皆公子之力也。复闻公子外则扬名于邯郸,内则得宠于华阳,是贤者自达也。”

    子楚见平原君并无恶语相加,也恭敬道:“昔入于邯郸也,心常怀戚戚,每虑赵人不容,身捐丘壑。及至也,初得诸赵公子之爱,相与甚欢;复得赵王厚遇,得高门户。今君上与太子盟于河,秦赵和亲,且固世好,非仅两国之幸,亦天下之幸也!”

    不料平原君脸色一沉,道:“公子之言差矣!秦赵和亲,永固世好,仅两国之幸也,非天下之幸也!何者?胜自咸阳归邯郸,每有诸侯欲赵与秦争也,言赵与秦争,彼必援之,合纵之势成矣!”

    子楚有些迟疑,问道:“何国欲秦赵之相争也?”

    平原君道:“其首者,盖楚也。魏与韩,出入其间;而燕与齐亦暗通也。”

    子楚道:“此皆欲两虎相争,一死一伤也。愿君上塞耳勿听!”

    平原君道:“胜固知其用心之险也!赵与秦争,天下诸侯皆欲乘其弊,非赵有危,秦亦危矣!”

    子楚道:“君言是也。臣居邯郸,王与父屡言,当交好诸赵,以结永好!”

    平原君道:“是亦胜之所愿也。然则赵人爱地,前者之媾也,许以六城以和,朝中迭有怨言。今则已媾,赵人皆以为无六城之事,盖胜之功也。愿秦暂缓六城之割,容胜缓缓说其臣可也!”

    子楚长吸一口气,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秦赵之争也,肇始乃在六城之欺也,遂有阏与之伐,长平之祸。若无六城之入,其争何以止之!”

    平原君道:“六城,赵王既许多,必当献也。然臣有不服,愿稍缓以服之。”

    子楚道:“吾将见争斗复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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