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街上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都是京兆尹府的人,现在翻窗出去怕是来不及。

    刚准备从房顶突围,谢无猗的手臂被范兰姝拉住。只见范兰姝打开桌下的几块木板,放出了一个漆黑的洞。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从这里出去吧。”范兰姝低下头快速解释道,“暗道的尽头是水塘,游到开阔处就是城中废弃的观景亭,我在那留了一辆灰色的马车。”

    这条暗道藏得极好,谢无猗来屋中这么久,都没发现最明显的地方还藏着一个入口。

    既然她都没发现,旁人就更发现不了了。

    然而谢无猗却没有动,“你没打算杀我们?”

    范兰姝抿了抿嘴,没有直接回答,“褚郎应该就在附近盯着,你快走吧,如果……”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如果你能找到我父亲和兄长,请你……替我照看好他们。”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无猗温和地摸了摸范兰姝的头发,“你可以自己去。”

    范兰姝正不解,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在了谢无猗怀中。

    对付她哪里还需要苍烟,谢无猗早就知道范兰姝在茶水里下了药。她手上沾了茶水,便趁给范兰姝拨头发擦脂粉时把药用了回去。今日匆忙,范兰姝心绪不稳,左右都是为了调查褚瀚,还是把她带回王府细细查问比较好。

    谢无猗背起范兰姝跳下暗道,细细封好入口。这条暗道应该是顺着楼阁的石柱挖的,谢无猗向下走了一阵,又向前行去。算方向,这里应该就是万春楼的后院了。

    直至走到尽头,四周都寂然无声,谢无猗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确实只有一个水塘。或许是在逼仄的通道里走得过急,谢无猗有点心慌。她望向水塘对面,远远地辨识出一个小灰点,看来刚才范兰姝说的都是真的。

    她再次小心地检查过周围,正想着该怎么带昏迷的范兰姝潜过去,右肩还未愈合的伤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谢无猗错愕地回望,背上的范兰姝正手持金簪,簪子的一端已深深扎入她的肩膀。

    用力搅动过筋脉后,范兰姝把金簪拔出,塞进谢无猗怀里。谢无猗心口骤然收缩,指尖处的异样愈发明显。范兰姝翻身爬下,把她推入了水中。

    “我只能这么做。合州的事这么大,褚郎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范兰姝森冷的话落入耳中,紧接着,谢无猗就只能听见“咕嘟咕嘟”的水声了。

    麻药。

    她早该想到的。

    谢无猗是用毒高手,难免有时会忽略最原始最朴素的药剂。

    然后,利用她对逆案遗属的关心,涂在金簪上,混在脂粉里,总之可以是任意一个她有可能碰到的地方。

    是自己太轻敌了吗?

    天旋地转,谢无猗眼睁睁看着自己没入水中,肩膀一跳一跳地疼,胸口也似压上了沉甸甸的巨石,酸麻的四肢让她连挣扎都没了力气。

    谢无猗水性好,但其实她怕水怕得要死。若不是为了闯荡江湖,尽可能不留弱点,她才不会硬着头皮去学游水呢。

    水塘很深,如同不死不休的旋涡,将谢无猗浑身卷缚,下沉,再下沉。

    直到溺毙在腥咸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