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通过这个直白的举动抓住所有底层士卒的心,等于架空中下级将官的权威,在这個特定的时间点和场合形成上下之间的直接沟通。

    这就是他敢公然对罗乐林下手的原因,就算有人想闹事,那些刚刚拿到足额饷银的底层士卒谁会响应?

    更何况旁边还有两千精锐骑兵虎视眈眈。

    陆沉继续翻阅着卷宗,口中又喊出两个名字:“闫景国,成公杰。”

    这两人也是掌团都尉,分别属于崇威军和立威军。

    听到陆沉的声音,他们如同看见索命符一般惊慌,却又无法沉默躲避,只能颤颤巍巍地应声出列。

    等待他们的自然是和罗乐林一样的结局,被那些凶悍的亲兵当场拿下。

    在其他人惴惴不安的时候,陆沉却忽地合上卷宗,然后丢进那个箱子里。

    他脸色凝重地望着台下所有人,高声道:“本侯知道,京军存在的问题不能归咎到某一个人身上。世风如此皆难幸免,或许你们当中一些人就是以为法不责众,故而如罗乐林之流变本加厉,不知收敛!本侯现在明确告知尔等,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若是谁还以为在本侯麾下能够胡作非为,罗乐林等人就是你们的例子!”

    “当然,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京军整体的风气便有问题,所以本侯也会给犯过错的人一个机会。本侯这几日翻遍卷宗,罗乐林等三人罪大恶极必须惩治,其他人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还有改正的希望。”

    说到这儿,他抬手指向身边的箱子,正色道:“这里面装着你们以前犯错的证据,本侯决定暂时封存。若是以后你们不再犯,此箱不再开启,可若是再被本侯抓到你们违法乱纪的举动,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听清楚没有?!”

    下面那些中下级将官无不面露喜色,诚恳地喊道:“遵令!”

    陆沉微微颔首,又道:“若是有人担心自己守不住规矩,本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无论伱是要退出行伍,还是想调去别处,只管去找你们的关系和人脉,本侯无一不准。你们将位置空出来,底下的将士们才有升职的机会。”

    这番话说得众人心中暗伏,那些底层的士卒猛地心思热切起来,巴不得上面那些将官立刻滚蛋。

    乐明鸿望着这一幕只觉心中满是苦涩。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陆沉之间的差距。

    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他和左玉山对望一眼,两人都不禁露出颓败之色。

    陆沉没有给他们啰嗦的机会,当场宣布由他带来的三名边军武将接任空出来的三个都尉职位,这是天子先前定下的京军和边军武将对换之策,乐明鸿等人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此,整军初定。

    ……

    京城,平南坊,李氏大宅。

    锦麟堂中,左相李道彦靠在榻上,缓缓说道:“今日陆沉去了东郊,此事你可知道?”

    李适之垂首答道:“回父亲,儿子知道。”

    李道彦带着几分狡黠说道:“要不要跟为父打个赌?”

    李适之一怔,他极少见到老父亲会出现这种神情,仿佛现在年近七旬还带着几分幼儿的心态。

    李道彦继续说道:“为父赌陆沉能够一日收服军心,并且初步完成对那三支京军的改造。”

    李适之勉强一笑,附和道:“儿子怎敢与父亲打赌,不过山阳侯极擅治军,想来这点事情对他不难。”

    李道彦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意味深长地说道:“为父知道你对一些事不满,尤其是侯玉那桩案子,为父没有出面为他说话。只不过……做人做事都要恪守底线,侯玉越过那道界线,这世上便没有人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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