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多谢。”

    薛怀义便在旁边坐了下来,虽然他在厉天润喝药的时候故意板着脸,实际上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他对这位靖州大都督只有敬佩之情,没有人比他这個郎中更清楚厉天润的身体状况。

    那种极致的痛楚,绝非常人可以忍受,而且厉天润还要操心战事。

    厉天润缓过来之后,看向薛怀义说道:“老先生,我的亲兵已经学会如何煎药,所以我打算让人送你回广陵。”

    薛怀义摇头道:“不必。”

    厉天润默然。

    薛怀义继续说道:“老朽知道大都督的心意,如今景军已经朝雍丘而来,无论大都督做了多少准备,雍丘都有失陷的可能。一旦城破,我们这些人肯定都活不下来。”

    厉天润诚恳地说道:“老先生,承蒙你这一年多的精心照顾,我才能继续指挥大军,但如今——”

    这一次薛怀义无比坚决地打断了他,正色道:“大都督,老朽虽然不会舞刀弄枪,却从未忘记自己齐人的身份。大战在即,老朽留在这里,不只是能帮大都督的忙,也能指点其他郎中,也能亲手施救受伤的将士。哪怕只多救下一人,这就是老朽留下来的意义。”

    厉天润看着老者坚毅的目光,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只能点头道:“那好,便依老先生之意,只是这药……”

    “这就更没得商量了。”

    薛怀义笑了笑,起身带着两个碗离去。

    厉天润目送他的背影走出节堂,目光随即落在手边的信封上。

    “厉都督尊鉴。”

    庆聿恭的开头很客气,厉天润不以为意,继续往下看去。

    “……阁下一日之间袭取雍丘,转瞬便化被动为主动,不愧齐之名将盛誉。此番领兵南下,原本我不愿在雍丘城与阁下决战,如今看来似乎不可避免。纵观阁下一生用兵之术,尤擅请君入瓮之策,如当年蒙山之战,亦如今日雍丘城外。与当年不同之处,这次阁下亲入雍丘引我来攻,看似自陷于绝地,实则以天地为炉,欲歼我军于雍丘城下。”

    “现今阁下主动分兵,广济、安平等主力相继离开,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卷土重来再聚于此。如此深谋远虑胆气雄壮,丝毫不弱于当年风采,我唯有敬佩二字。奈何你我战场为敌,终将生死相对,惜哉。每思及此,我便心生不忍,阁下毕竟是齐国寥寥无几的帅才,又何必陨落在这雍丘城中?”

    看到这里,厉天润嘴角微微勾起。

    庆聿恭在信中直截了当地阐明齐军的方略,大抵就是以雍丘为饵,然后在景军陷在这个主战场的时候,调动所有后备机动兵力施行反包围。

    厉天润并不意外对方能看透这一点,随着战事的逐渐升级,阴谋诡计能够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小,最终还是要靠战场上的正面抗衡。

    有趣的地方在于,庆聿恭居然会说出“不忍”二字。

    要知道当年庆聿定的死和蒙山大败脱不开关系。

    “……或许在阁下看来,我这不忍之意委实虚伪。当年之事固然可惜,但我始终认为战场上各为其主,生死自有天命,何必怨恨旁人。阁下亲自坐镇雍丘,这座大城必然如铜墙铁壁,想来这就是阁下的底气。倘若阁下如此坚持,不肯主动撤兵退往南边白马关,我再如何不忍,也只好亲手埋葬一颗将星。”

    落款是简简单单的庆聿恭三字。

    毫无疑问,庆聿恭这封信称得上情真意切。

    他知道厉天润的谋划,也能准确指出齐军的意图,同时又给厉天润指明一条退路。

    最重要的是,他在这封信里表露出极强的自信。

    就像先前厉天润有把握以极小的代价攻下雍丘,庆聿恭也有自信让这一幕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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