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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两日,盛京医行出了件大事。

    当今翰林医官院院使崔岷被人举告陷害同僚,剽窃医官药方。

    崔家一夜之间下狱,连带着崔岷最信任的下属曹槐,一并倒了大霉。

    这消息传遍盛京时,上至官门下至平人都惊讶。

    皇城里的事西街众人知晓得不太清楚,但也听过那位崔院使以平人之身进入翰林医官院,编纂《崔氏药理》造福天下医工以利万民的善举,如今陡然揭露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崔氏药理》根本就不是他写的,是他同僚写的。这人好不要脸,抢了人家功劳,还把人害得下了狱!亏得医行拿他做榜样给平人医工看,畜生不如!”

    胡员外一捋长须,摇头晃脑道:“果然,不可以一时之誉,断其为君子;不可以一时之谤,断其为小人。”

    宋嫂吐出一把瓜子皮:“说来,那个被陷害的医官姓苗,和咱们街上老苗还同姓嘞,都是行医的,不知道以前认不认识,没准儿是远亲?”

    众人说着,转头看向仁心医馆。

    药柜后,陆曈坐在桌前,正低头整理记载的药册,不见那位苗大夫的影子。

    “银筝姑娘,”葛裁缝问,“你家老苗今儿怎么不在?”

    “柜子里少了两味药材,苗先生去医行添置了。”银筝笑道:“得到晌午后才回来!”

    ……

    被西街众人谈及的苗良方,此刻正站在盛京牢狱前。

    狱室阴冷,夏日明亮烈阳被阻挡在外,如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狱卒拿铜牌给了他,遥遥指向牢狱深处某个方向。

    苗良方接过铜牌,道过谢,望向黑暗深处,不知为何,临到头了,反而有几分踟蹰。

    崔岷下狱了。

    他勾串外人陷害自己一事被揭发,连同自任院使多年来,收人贿赂、私藏医方、以入内御医身份泄露御前消息……桩桩件件,皆是重罪。

    想要认真惩处一个人时,罪名总是很多。

    他知晓一切,陆曈问他可还要见崔岷一面,将来或许再也见不着了,苗良方思来想去,终于还是来了。

    过去之事再探讨已无意义,十年间错过的东西不会再回来,可他还是决定再见崔岷一面,因为他还有不明白之处,想向崔岷问个明白。

    手下拐杖在安静牢狱中响声清脆,苗良方拄着杖,慢慢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牢房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

    这人身上穿着的长衫被蹭的脏污,头低着,一言不发靠墙坐着,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待看清苗良方的脸,不由一怔:“是你?”

    “是我。”

    苗良方把拐杖收起,扶着监牢的栅栏,一点点席地坐下来。

    崔岷一动不动,冷冷看向他:“你来看我笑话的?”

    苗良方摇了摇头。

    “那就是来炫耀的。”

    崔岷仰起头,布满伤痕的脸上神情刻薄,“还未恭喜你,布了这么久的局,总算得偿所愿,如今看我落到如此地步,可算满意了。”

    “崔岷,”苗良方望着他,“我来,只为问一句,当初医官院中,你为何要陷害我?”

    崔岷一顿。

    “十多年了,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岷看向牢狱外的人。

    阴沉牢狱里,苗良方坐在牢房外,布衣粗糙,神情平和,一如当年。

    只是当年,他在牢狱内,自己在牢狱外,十年弹指而过,到最后二人位置颠倒,仍走到如今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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