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鸿白伸出袖子擦掉额头上的一层细汗,起身朝沈舒再次深揖到底:

    “岳父明鉴,这次纳妾只是权宜之计,实在是我那妻妹为了两个孩子耽误了芳华,以致如今蹉跎在家中。

    若是再不找个归宿便只能客居家庙孤独终老,我只是不忍一个女子如此平白蹉跎一生。”

    沈青鸾揽袖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心虚和局促。

    前世,杜绵绵入门的时候,沈舒气得当场吐血三升,本就虚弱的身子自此更是元气大伤。

    君鸿白笑着纳美,她却满心挂记着重病的家中的父亲,恨不能将那等子糟心全数抛下。

    然,她是君家主母,必须高坐堂上,强忍着锥心之痛,忍受着杜绵绵在她面前趾高气昂地炫耀着君鸿白对她的疼宠。

    疼,疼!

    沈青鸾自虐般地回忆着那一幕,回忆着杜绵绵鲜艳得几要滴血的蔻甲。

    越是痛苦的回忆,越能让她从此刻君鸿白屈辱的神情中感受到畅快。

    太好了,今生手足无措,彷徨无依的那个终于不再是她了。

    沈青鸾死死掐着掌心,将眼眶中的热意逼下,含笑轻声附和君鸿白的话:“大爷怜香惜玉,与杜家之间算得上一段佳话。”

    君鸿白死死咬着唇,才忍着那丝羞耻没有盾地而走。

    这会他心中将杜家恨了个仰倒,若非杜夫人苦苦相逼,他何必今日受这等屈辱。

    沈舒好一番敲打,料想君鸿白能安分一段时日,这才大发慈悲放了他回君家。

    夫妻两个并肩出了沈府,君鸿白狼狈地爬上马车,等马车离了沈府所在的街道,君鸿白竟长长嘘了一口气。

    待看到沈青鸾平静无波的神情,君鸿白顿觉一阵极致的、灭顶的羞辱涌上心头。

    沈青鸾不闪不避地对上他几欲喷火的视线,挺直腰背闲散地靠在马车壁上,坦然道:“大爷猜的没错,父亲方才的确是故意给你难堪。”

    君鸿白被她这坦然的姿态激得更加羞愤气怒,哑声道:“沈青鸾,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妻子吗?”

    沈青鸾嘴唇勾出一抹优雅的笑,“那大爷又是否记得,我沈青鸾是你的妻子,而不是君家可以轻慢无视的摆设呢?”

    君鸿白被反问得语塞,放在双膝之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沈青鸾将视线移到马车之外,声音坚定宛若泉激玉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与大爷成婚三年,大爷不曾敬我爱我,两个孩子言传身教也防我如虎。如今大爷将杜绵绵塞进来,丝毫也未问过我的意见,甚至还将我蒙在鼓里。

    若非为了让我操持,只怕我会是最后一个知情的。大爷说我是主母妻子,却伙同老夫人逼我纳妾,这无异于当众扇我的脸!大爷可想过我会有多难堪、多难受。”

    君鸿白哑口无言,心口怒气越发翻滚,撞得他手臂都在发抖。

    沈青鸾连一个眼色都不曾给他,手指意味不明地敲击着窗沿。

    “大爷或许以为沈家清贫,便不敢在镇远侯府面前直起腰杆。但我沈家虽不富裕,却以耕读传家,每个沈家人开蒙第一课便是学会挺直腰杆做人。

    父亲教我史书经文,教我圣人处事之道,我也从未因家世而自觉低人一头,相反,镇远侯府家教比起我沈家,多有不及。所以大爷大可不必觉得我因穷而卑贱,更不必觉得我沈家在镇远侯府面前就该捧着敬着。

    且我早就说过,沈家家教,取忠、取直。大爷如此羞辱我,难道就没有想过沈家会如何回敬吗?”

    前世她在君家人面前作低伏小,也非是为着心虚自轻之故,而是她习惯忠厚待人。

    只这份忠厚和善,终究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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