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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把自己苦苦支撑三万年日夜的那条路背在肩上。

    他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要离开了。

    要真正踏上属于自己的仙途,去完成他来到这里的真正愿许。

    风雪更冷了一些。

    王祁苍站起身,取来一块冰寒如铁的水镜。

    镜面模糊,却仍映得出一个人的轮廓。

    他先剪断自己的长发。

    三万年未曾修整的黑发滑落在雪地上,

    像是将过去所有的迷茫、沉寂、默然与熬过的苦难一撮一撮剪断。

    他在用冰刀刮去胡茬。

    冷冽在皮肤上擦过,发出轻轻的摩擦声,落下的胡渣仿佛是过去的灰烬。

    镜中之人渐渐清晰。

    他并不俊秀,眉骨因常年压抑万气而显得锋棱分明,鼻梁笔直,唇线冷硬。

    脸颊略显消瘦,皮肤带着长年苦修留下的苍白与寒意。

    只是这样一个略显清瘦的少年模样,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稳重——

    像远古山石风雕雨刻后的线条,沉静、朴素,却坚不可摧。

    但真正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清澈、沉稳、不带情绪,却深处藏着三万年独自苦修未曾崩溃的坚毅。

    一种没有吼声、没有豪言、没有怨气的坚定。

    仿佛风雪不能让他低头,家族命运也无法让他退半步。

    他明明只是一个少年样貌。

    却给人一种...

    “若天地不给生路,他便自己走出一条来”的沉默伟岸力量。

    风雪照旧,但他已不同。

    这一刻的王祁苍,看上去像一个普通修士。

    但却又像一个即将从荒芜中走出的、未来必然照耀山河的大人物。

    风雪更烈。

    王祁苍背着书篓,走到叶家祖地的尽头,走下叶家最后一阶石台。

    脚步极轻,像踏在空雪上。

    就在脚尖触地的瞬间——

    整片雪芦原忽然微动。

    起初,只是最近的一两株轻轻晃了晃,像是被远不可闻的脉息拨动。

    下一息。

    芦苇大片大片地倾向一方。

    不是风。

    天地间死一般的宁静,没有半点风声。

    但无数冰雪芦苇却自行弯折、倾倒,从远到近,从近到远,像一重重雪白的浪在冰原上缓缓推开。

    雪芦如潮,整齐无比。

    从祖地深处,朝着王祁苍离去的方向铺展。

    ——仿佛天地为他开出了一条雪白长路。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惊讶,只是微微停下。

    冷风拍在苍白的侧脸上,他的眼眸反而变得更稳。

    雪芦潮声轻轻卷动、轻轻呼吸。

    像大地喘息,像冬日漫长的心跳。

    天色苍茫,天地寥阔。

    不见神光,不见仙影。

    唯有这具象的大地景色在缓缓倾动。

    百万株芦苇伏倒,万里雪原铺展,冰雪像潮水般在他脚下退开。

    王祁苍背着书篓,从那条自然铺出的雪路上走出去。

    没有谁在送行。

    没有谁在呼唤。

    这一切只是天地自己的节律。

    恰巧在他迈步的瞬间,与他同行了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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