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见到了干干净净的一位佛子,像是那代表人世欲念的三千发丝从未冒过头。
中州大多数修士信奉顺应自然,合乎天道,是以常常蓄发,修道之人寿命绵长,头发也长得慢些,林渡不知道佛修是不是真就剃度之后不长头发了,出于好奇,随口问道,“又剃头发了?”
危止看了她一眼,似乎欲言又止,又生生咽了下去,被雪光打得一片澄明的眼里明晃晃写满了,“那么多大事你就问了这个?”。
林渡倒不执着,她也急着走,眨眼远去,只留下一片被朔风重又卷起的灵雪,打着圈儿沾上玉色僧衣的下摆。
后来林渡和危止达成托付性命的交易,每日蹲在书楼翻看危止带来的佛家及其他旁门的古籍,推翻了几次设定,终于烦不胜烦,决定换换脑子,找了本佛修入门的仪范手册来消遣,这才翻到了和她们道家不一样的许多基础和规范。
这段时间她用脑过度,又不能动用灵力,饿得极快,山下的师姐师兄们上山就会给她多带些定九城里的点心。
只有这些点心林渡仍有些不足,一面看书一面啃着干巴巴的点心解饿,看着簌簌掉落的碎屑,赶紧招呼楚观梦用灵力处理掉,不然一会儿要挨书楼长老的骂。
毛团子冒着灵光忍不住念叨,“和尚什么时候过来?也走了两天了吧,这回能带什么新吃的吗?”
林渡手上动作一顿,竟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危止走了有几天了,回过神单手拿着那本小册子,“噎挺,楚观梦,泡茶。”
危止来的时候带了供奉过的上乘香果,这是好东西,带有任何人皆可消化的纯净的灵力,窗口看过去,只瞧见书堆得如小山高,将一人一灵都埋了进去,很难想象人要怎么从这书堆里出来,他抬手,轻叩窗棂。
一指节敲下去,如同深秋惊鸦,簌簌飞起一片摊开还未收拾的报废图纸。
危止随手用灵力压下去,先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林渡已经伸出的手上,偏头看了一眼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本,确定楼内老祖对他开放一半禁制之后,闪身入内,娴熟地按照林渡“乱中有序”的书桌习惯整理起来。
林渡在一旁咔嚓咔嚓啃果子,阳光簌簌和灵橘爆开的汁水流成时光的静谧。
鼻尖有青涩酸甜的芬芳,危止目光落在一本《佛家仪范》上,那书被扣在桌上,是林渡触手可及的位置,显然是刚刚在看的,一般情况下不要动,方便林渡随手再拿起来。
“那是给刚入门的小沙弥和居士看的,你看那个做什么?”他有些奇怪。
“原来你们真的会定期剃头啊?”林渡不答反问,有了灵果,点心总算不干巴了,她顺了顺,抬头看着躬身清扫的人,目光掠过危止的头皮。
又干净了。
那还是有头发好看些。
危止点头,“得看修为和各自门派功法,不过大部分刚入门的都会剃头。”
林渡忍了又忍,一面吃东西,一面不住地看。
楚观梦“狐”口夺食,抱着个果子坐在桌上兔子一般地啃,啃得忘乎所以,冷不丁被人提溜起来。
它瞪大眼睛刚要骂,又怕果子掉了,发现桌上早就收拾好了,只好把自己重新化为月华,流水般划过他的掌心,含混不清地骂,“你干甚么!我我我又不是废纸!”
危止分了心,只是下意识要继续用收拾东西的动作忽视林渡直勾勾的目光,这会儿回神才发觉自己触手的是什么东西。
林渡乐得鹅鹅鹅直笑,看着眼前的“史莱姆”生物,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我问的可不是起泡胶教程。”
没人懂林渡的梗,她也不在意。
在危止面前因为语言习惯暴露自己曾经去过另一个世界,她也不在意。
危止知道林渡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