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出来,稻草上的霜被他一颠,簌簌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盐。“给羊圈垫垫,”他把稻草铺在羊圈角落,“昨晚我摸了摸,草有点潮,换点干的,免得它们着凉。”他蹲下来,用手把稻草扒匀,指缝里夹着的草屑落在阿白背上,阿白只是甩了甩尾巴,并不在意。
张奶奶在厨房蒸南瓜,铁锅沿的白汽“滋滋”地冒,混着南瓜的甜香飘出院外。“槐花,”她隔着窗户喊,“蒸好了给你留了块带籽的,你不是爱吃南瓜籽吗?”槐花应着,往厨房走,路过傻柱身边时,看见他棉鞋的鞋底裂了道缝,露出里面的芦花,像只受伤的鸟探出的羽毛。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院里转,镜头先对着羊圈里的“全家福”,又转向厨房的白汽,嘴里不停念叨:“家人们看这初冬的早晨!有暖烘烘的羊圈,有甜丝丝的蒸南瓜,这日子过得比被窝还舒服!”他忽然蹲下来,对着草叶上的霜花拍特写,“看这霜花的纹路,跟槐花画的冰花有一拼,大自然才是最好的画家!”
小宝和弟弟举着用向日葵杆做的雪橇,在院里的空地上滑来滑去。雪橇是傻柱帮忙做的,两块木板钉着横条,底下磨得光溜溜的。“姐,你看我能滑三丈远!”小宝喊着,雪橇碾过结霜的地面,发出“咯吱”的响,弟弟跟在后面滑,没稳住,摔了个屁股墩,却笑得更欢了。
三大爷被孩子们的笑声吵得直摇头,却从兜里摸出两颗糖,塞给他们:“慢点滑,别撞着羊圈。”小宝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含混地说:“三大爷,咱啥时候杀年猪?王爷爷说他家庄稼收完了,猪也养肥了。”三大爷眼睛一亮:“我算算,再过二十天,冬至前后杀最好,肉瓷实,我算过,十斤肉能腌七斤腊肉,够吃到开春。”
傻柱把最后一捆稻草码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往厨房走:“张奶奶,南瓜熟了没?我闻着香味了。”张奶奶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南瓜:“再等会儿,得让它烂透了才甜。”她看见傻柱鞋上的裂缝,皱了皱眉,“等会儿把鞋脱下来,我给你补补,不然灌风。”
槐花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翻着画夹。前几页画的还是棉花地里的白,这页的羊圈已经铺上了新稻草,阿白的毛在阳光下泛着暖黄。她忽然想起傻柱鞋底的裂缝,从针线笸箩里找出块厚布,比着自己的鞋底剪了个样子,打算等会儿偷偷给缝上。
南瓜出锅时,“噗”的一声,金黄的瓜瓤混着籽露出来,甜香瞬间漫了满厨房。张奶奶给每个人盛了碗,往槐花碗里多舀了勺籽:“多吃点,补脑子,画画费神。”三大爷边吃边说:“这南瓜籽留着,晒干了能炒着吃,我算过,这一个南瓜能出二两籽,够炒一小盘。”
午后的日头暖了些,霜化了,院里的青石板湿漉漉的。傻柱在修窗户,窗纸被风吹破了个洞,他往洞里塞了些旧棉花,又糊了层新纸:“这样就不进风了,晚上睡觉暖和。”槐花举着画夹,把他修窗户的样子画下来,他的侧脸对着阳光,睫毛上沾着点灰尘,像落了只细小的蝶。
三大爷在给玉米囤盖塑料布,塑料布被风掀得“哗啦啦”响,他用石头压住边角:“我算过,这布能挡雨雪,比用油纸省一半钱,就是不经晒,明年得换块新的。”他忽然发现囤角有个小洞,赶紧用泥巴糊上,“防着老鼠,这囤玉米够吃四个月,可不能让它们糟践了。”
许大茂把相机架在院门口,拍远处的山。山尖上积了点雪,像戴了顶白帽子,山腰的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露出灰褐色的枝桠,像幅水墨画。“家人们看这远山雪景!虽然不多,但够味儿!比城里的人工雪场有灵气多了!”他忽然转身喊,“槐花,快来看,你的画里缺这抹白!”
槐花跑过去,果然,远处的山尖白得发亮,像画纸边缘不小心蹭到的颜料。她赶紧翻开画夹,在空白处勾勒出山的轮廓,用最浅的白涂上雪,笔尖顿了顿,又添了只飞鸟,小小的,像个逗号,悬在山尖和天空之间。
傻柱修完窗户,又去劈柴,斧头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