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推着磨棍转了两圈,磨盘的“吱呀”声里,他忽然笑了:“去就去,让他们看看,这老磨盘不光能磨面,还能转着给咱挣脸面。”
那天的订单磨到傍晚,布兜里的玉米面堆得像座小山。王小轨称了称,刚好三十五斤。“比预想的多五斤。”他笑着说,王满仓擦了把汗,脸上的玉米面被汗冲得一道一道的,像幅抽象的画:“这叫人勤地不懒,磨盘也待见实在人。”
晚饭时,李桂芝用新磨的玉米面蒸了窝窝,还炒了盘鸡蛋酱。王小轨吃了三个窝窝,说比城里的汉堡好吃。王满仓没多吃,光是看着娘俩吃,烟袋锅在手里转来转去,脸上的笑像朵被风吹开的菊花。
夜里,王小轨的手机响了,是那个订两百斤面的客户打来的,说想加订一百斤,还要拍段磨面的视频当礼盒里的宣传册。“拍视频行,”王小轨看了眼院里的磨盘,月光把它照得像块白玉,“但得多等几天,我爹说慢工出细活。”对方笑着答应了,说不差这几天,就图个“老味道”。
挂了电话,王小轨看见王满仓还在磨盘边转悠,手里拿着块布,正一点点擦磨盘上的玉米面。“爹,别擦了,明天还得磨呢。”他喊了一声,王满仓回过头,月光落在他脸上,皱纹里还沾着点黄:“擦干净了睡得香,你爷说磨盘也爱干净。”
李桂芝端着盆温水出来,让王满仓洗手。他的手泡在水里,指缝里的玉米面慢慢散开,水都变成了淡黄色。“明天我跟你一起磨,”李桂芝帮他搓着手,“我添玉米,你推磨,能快点。”王满仓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在水里轻轻晃了晃,像年轻时在河边摸鱼那样。
第二天一早,火车试运营的鸣笛声把整个镇子都吵醒了。王满仓和李桂芝推着磨盘转,王小轨举着手机直播,镜头里,磨盘的“吱呀”声、火车的“哐当”声、李桂芝添玉米的“簌簌”声,混在一起,像支热闹的交响乐。有个粉丝留言说:“这声音比任何音乐都好听,这才是生活的声音。”
磨到中午,文化站的人又来了,说文化节定在中秋前三天,让王满仓那天带着磨盘去镇中心的广场。“带着磨盘?”王满仓愣了,“这玩意儿死沉,咋带?”年轻人笑着说:“我们派车来拉,您只管推磨就行。”
王满仓看着磨盘,忽然觉得它像个老伙计,跟着自己转了半辈子,现在要去镇上“露脸”了,心里竟有点舍不得。他伸手摸了摸磨盘上的凹痕,那些被脚踩出来的浅坑,像串刻在石头上的年轮,一圈一圈,记着日子的重量。
李桂芝看出了他的心思,往磨眼里添了把玉米:“去吧,让这老伙计也见见大世面。”金黄的颗粒滚进磨盘,转眼被磨成面,簌簌落在布兜里,像在点头答应。
火车又鸣了一声笛,声音比刚才更近了。王小轨的手机屏幕上,订单还在不断增加,有人说要带着孩子来看磨盘,有人说想亲手推一圈。王满仓推着磨棍转着,磨盘的“吱呀”声里,他忽然觉得,这老磨盘转了百年,不光磨出了玉米面,还磨出了日子的甜,磨出了一家人的暖,磨出了那些藏在石缝里、说不尽道不完的念想。
天刚蒙蒙亮,王满仓就被鸡叫吵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李桂芝已经不在了。推开房门,只见李桂芝正蹲在磨盘边,手里拿着块粗布,一点点擦拭着磨盘上的纹路。磨盘上的玉米面被擦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灰色的石质,那些深浅不一的磨痕在晨光里像一道道沟壑,藏着数不清的故事。
“醒了?”李桂芝抬头笑了笑,额角还沾着点灰,“我把磨盘擦干净了,今天要去文化节现场搭台子,得让老伙计体面点。”
王满仓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伸手摸了摸磨盘边缘。经过几十年的磨损,边缘已经变得十分光滑,带着温润的光泽。“这磨盘,比我岁数都大。”他感慨道,“小时候听我爹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当年还是用马拉着转的,后来才改成了人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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