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灰,把籽埋进去:“俺来种,保准让它长出苗。”

    下午榨油,周胜抡木槌的力道正好,每一锤下去,木楔就往里进一分,油槽里的油线越来越粗,金黄得像条小蛇。“成了!”胡小满在旁边喊,“这油比昨天的稠,香得更沉。”周胜放下木槌,手心里全是汗,却笑得比谁都欢:“俺娘说,只要肯下力气,石头都能榨出油。”

    胡家婶子用新榨的油炸了丸子,端出来时还冒着热气。“小周,尝尝你自己榨的油做的菜。”她往周胜碗里夹了个丸子,“香不香?”周胜咬了口,油香混着肉香在嘴里炸开,突然觉得这味道比城里饭馆的菜还好吃,眼睛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傍晚,周胜在油坊角落翻地,准备种那批“墨珠籽”。铁锹下去,碰到个硬东西,挖出来一看,是个破陶罐,里面装着半罐发黑的菜籽,罐口的纸条上写着“民国二十三年,穗儿藏”。“胡师傅,您看这是啥?”他举着陶罐喊,声音都在抖。

    胡德山走过来,摸了摸罐口的灰:“这是穗儿姑娘当年藏的籽,她说怕战乱断了种,埋了好几个地方。”他往罐里瞅了瞅,籽虽然黑了,却还透着油光,“说不定还能种,试试吧。”周胜赶紧把籽倒出来,筛掉土块,像捧着稀世珍宝。

    夜里,油坊的灯亮到很晚。周胜趴在桌上写家书,信纸是胡家婶子给的,带着股淡淡的槐花香。“娘,俺在这儿学得很好,胡师傅教俺榨油,还见着了百年前的菜籽种……”他写着写着,突然想起张奶奶的话,又添了句,“这儿的人都好,油香里带着暖。”

    胡德山走过来看,见他把“墨珠籽”画了个小图,旁边标着“穗儿太姥姥的籽”,忍不住笑了:“等长出苗,再给你娘寄张照片。”周胜点点头,把信纸叠成小方块,塞进贴身的口袋,那里还装着那颗金穗种,和他的心跳一起,轻轻搏动。

    窗外的月光落在榨机上,木槌的影子像个沉默的巨人。周胜想起白天榨出的油,金黄得像淌着的月光,突然觉得这油坊的故事,就像这循环的四季,老的种子发了新芽,新的手艺接上了旧的念想,而他自己,也成了这故事里的一段,在油香里慢慢扎根。

    凌晨,周胜被雷声惊醒。他赶紧爬起来去看院里的育苗盆,雨点已经砸下来,打得盆沿“噼啪”响。“快搬进来!”胡德山也醒了,两人手忙脚乱地把盆往屋里挪,金穗种的苗被雨打得歪歪扭扭,却还倔强地挺着叶尖。

    “这雨来得早,”胡德山往灶膛里添柴,“正好给苗浇浇水,就是别淹着根。”周胜蹲在盆前,小心翼翼地把歪倒的苗扶起来,指尖碰到湿漉漉的叶子,突然觉得这些苗像群孩子,得好好护着才能长大。

    雨停时,天已经亮了。油坊的青石板上积着水,倒映着檐角的天空,蓝得像块新染的布。周胜看着育苗盆里的苗,叶尖上挂着水珠,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突然想起娘说的“好苗不怕雨,就怕不用心”,心里踏实了许多。

    胡小满扛着锄头进来,裤脚沾着泥:“东头的地能种了,周哥,咱去翻土不?”周胜抓起草帽往头上一扣:“走!”两人的脚步声在油坊里响着,像在敲着面鼓,和远处的鸡鸣、近处的油香混在一起,成了首说不完的晨曲。

    胡小满扛着锄头在前头走,步子迈得又大又快,裤脚的泥点子甩得老高。周胜拎着水壶跟在后面,草帽歪戴在头上,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抿着笑的嘴角。东头的地去年种过向日葵,土坷垃里还嵌着不少枯黑的花盘碎片,踩上去“咔嚓”响。

    “这地得先过一遍筛,把碎壳子捡干净,不然影响下种。”胡小满把锄头往地上一戳,弯腰捡起块带着花盘的土块,使劲一捏,碎壳簌簌往下掉,“你看这土,潮乎乎的正好,昨天的雨下得及时。”

    周胜放下水壶,学着胡小满的样子蹲下,手指扒拉着土坷垃。土很软,带着雨后的腥气,混着点腐烂的花盘味,不算好闻,却让人心里踏实。他捡着捡着,指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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