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点。”
周胜心里暖暖的:“大婶,您太周到了。”
“傻孩子,出门在外,得自己疼自己,”胡大婶帮他把褂子叠好,“到了那边,别太累着,晚上早点睡,别熬夜琢磨榨油的事。”
胡大叔也进来了,手里拿着个铁皮水壶:“这是我年轻时用的,装水方便,你带上。对了,石沟村的老支书爱喝酒,我给你装了瓶咱自己酿的枣酒,见面时递上,别失了礼数。”
周胜一一收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却又暖烘烘的。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周胜就背着行李准备出发了。胡大叔牵着牛车在门口等着,车辕上捆着工具箱和给石沟村带的菜籽种。胡小满和狗剩也起来了,眼圈红红的。
“周哥,你早点回来,”狗剩把一个麦秸编的蚂蚱塞给他,“俺新学的,给你路上玩。”
胡小满也递过个布包:“这是俺攒的糖块,你要是想俺了,就吃一块。”
胡大婶往周胜兜里塞了个煮鸡蛋:“路上饿了吃,别饿着。”
周胜点点头,喉咙有点堵,说不出话。他转身给胡大叔、胡大婶鞠了一躬:“大叔,大婶,俺走了,你们多保重。”
“去吧,”胡大叔拍拍他的肩膀,“到了那边给家里捎个信,别让我们惦记。”
牛车缓缓驶离油坊,周胜回头望去,胡大婶还在门口挥手,胡小满和狗剩跟着牛车跑了几步,直到被胡大叔喊住。油坊的烟囱已经冒出了淡淡的炊烟,在晨光里像条细细的线,牢牢系着他的心。
路上,胡大叔赶着车,慢悠悠地说:“胜儿,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有机会去县城的油坊当师傅,比在家挣得多。但我爹说,哪儿的日子都不如守着自己的油坊踏实,热热闹闹的,心里敞亮。”
周胜看着路边的庄稼,绿油油的一片:“俺明白,胡大叔。钱再多,也不如身边这些人实在。”
“你能明白就好,”胡大叔笑了,“到了石沟村,好好教他们手艺,别藏着掖着。咱手艺人,靠的就是实在。”
牛车轱辘轱辘地转着,碾过清晨的露水,留下两道浅浅的辙。周胜靠在行李上,闻着空气中的青草香,心里想着石沟村的碾盘,想着二丫的婴儿鞋,想着油坊里的糖饼,想着胡小满的咋咋呼呼,想着狗剩认真记笔记的样子……这些零零碎碎的念想,像串在一起的珠子,把他的日子串得满满当当,亮闪闪的。
他知道,这趟石沟村之行,只是他日子里的一段路,走得再远,心里的根也还在油坊那里。等他回去的时候,胡小满说不定已经能炒出香喷喷的菜籽了,狗剩的碾粉手艺也该练得差不多了,二丫的表哥家,大概已经用上了那双婴儿鞋……而油坊的烟囱,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冒着暖暖的烟,等他回去。
牛车转过一道弯,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河边的柳树枝条垂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胡大叔吆喝了一声,牛车慢慢过了桥,石沟村的影子,已经隐隐约约出现在远处的山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