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遍念出一字未改的台词,齐斯再生不出搭理的兴趣。

    猩红的叶片自他脚下向四面八方蔓延,在短短几秒间渗透到副本的边边角角,老人的身形碎成齑粉,散落在地上是骨灰般的苍白。

    所有噪声都像是被扼住了脖子般戛然而止,弥漫四野的雾气似是察觉了危机,席卷着鬼影涤荡一空,只留下一座黑白分明的空镇。

    五感一瞬间清净了许多,齐斯半阖着眼,继续前行,一路穿过鳞次栉比的宅屋,在挂着白色纸灯笼的丧神庙前停步。

    这里曾经供奉的黎已经被他排除出局,只留下一尊石胎泥塑的神像空壳,一时半会儿无法再对诡异游戏施加影响。

    规则早已失去理智,变成沿着既定程序运行的傻瓜机器人,只要不做出太过分的事儿,便不会激起祂的应对和制裁。

    齐斯依稀想起,自己还是个无知无觉的人类玩家时,曾在《双喜镇》副本中立下“不受神明影响”的契约,引起规则的注意,达成“神明禁行”的效果。

    但眼下他却以神明之身轻而易举地来到了这里,不曾感受到任何限制和约束,可想而知,规则的力量有所衰退,对世界的控制业已松动。

    齐斯抬脚跨过门槛,径直向神庙深处走去。

    摆着香案的神龛前,面色苍白如鬼的徐雯正俯首跪拜,看到他后目瞪口呆,如同打水时看到死去多时的厉鬼从井底爬出,身躯雕塑般僵硬。

    齐斯视若无睹,闲庭信步地走向停搁在角落的一排棺材。

    一共六副棺材,其中五副雕镂的是传统的莲花金钱纹,唯有一副的表面绘制着金色藤蔓纹路,是神殿里叙事壁画上常见的暗纹,也是神明之间沟通的文字,更是……一种咒。

    所有意义和呪诅翻译成人类常用的语言,其实不过是一个字——【禁】。

    这便是黎曾经用来束缚作为玩家的他、妄图篡夺契约权柄的那副棺材,如今想来,黎当时的行为着实不智,更多的是出于末日之前聚合权柄的本能。

    过去和未来的他从来不相信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存在,对抗规则的计划自然也不曾全盘告知其他神明,黎不知道他、“契”和“齐斯”之间的渊源,才敢将手伸向赌桌。

    当时的场景在千万年记忆的冲刷下淡如烟霭,此时未能在心底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齐斯颤动嘴唇,轻声念出棺身上刻画的咒文,藤蔓的虚影在虚空中伸展,缓缓吊起漆黑的棺盖。

    里头空无一物,没有尸体,没有指骨,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齐斯眯起了眼。

    他恍然意识到,哪怕规则堕入疯狂,曾经定下的铁律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荡然无存。

    在他曾经进入的那个《双喜镇》副本中,“神明禁行”的规则已成既定的事实,他再次踏足,怎会不受到任何的限制?

    除非……他现在所处的双喜镇和当时的双喜镇位于不同的时空。

    齐斯侧头看向一旁的徐雯,脸上挂起神明诱骗信徒时常见的友善笑容:“我知道你因困守双喜镇而痛苦,想要结束这无尽的轮回,我刚好弄丢了一样比较在意的东西,你如果能够提供有用的线索,我或许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结果毫无悬念,在徐雯做出肯定的答复的那一刻,齐斯获得了她全部的记忆,看到这一个月来丧神庙地界发生的所有事——

    他被锁进棺材后,棺盖再未打开,一茬茬玩家进入副本,基本上留在井上世界混吃等死,自然无从寻找指骨的下落。

    事情变得麻烦了,或许只有回溯一次时空,才能回到那时那地的双喜镇,取回指骨。

    而费这么大的周章,就为了开启一座荒废多年的神殿,未免有些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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