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我诉苦,我越难受。以至于我大学的时候都在刻意回避与她的接触,好像离得远些,我就可以忘记那些让我难受糟心的事。”

    周行露的情绪愈发激烈:“我能感受到她在嫉妒我,嫉妒我拥有她不曾拥有过的人生经历,甚至经常试图通过打压我来获得优越感。”

    “我想逃,逃得远远的,但是我跑了,她怎么办?”

    “我的妈妈,我受了那么多苦的妈妈该怎么办?”

    “她太苦了。”周行露哽咽道,“她这一生实在过得太苦了。”

    “几乎所有人都把她当做斤斤计较的疯女人。”

    “她的生日只有我记得,她的过去只有我记得,她的梦想、她的眼泪、她少女时期的偶像也只有我记得。”

    “她离不开我。”

    “她离开了我,她以后该怎么办?靠着无能的丈夫和儿子吗?他们能像我那样怜爱她吗?”

    感性的陆玹已经转过头去抹眼泪了。

    “我想到了我师姐。”他悄咪咪地跟禹乔说。

    禹乔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好意思跟他说自己也想到妈妈。

    她忽然能理解周行露了。

    她们都是女儿,都想要拯救自己的妈妈。

    只是拯救母亲不该被当做女儿们一生中唯一能做的事。

    周行露首先是周行露,其次才是吴菊的女儿。

    吴菊首先也是吴菊,其次才是母亲、妻子及女儿。

    只不过,传统观念让吴菊觉得女儿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她把她的痛苦和梦想都加强在了周行露身上,忽略了周行露的个体性质。

    周行露在怜惜母亲与自我中纠结。

    她无法抛却任何一方,也无法选择两者拥有。

    吴菊作为母亲的霸道占有欲决定了吴菊无法和睦地和作为个体存在的周行露好好相处。

    “可是,”禹乔努力想着措辞,不想伤害周行露,“你一直在说你的母亲,你记得母亲的一切,那你记得你自己吗?”

    “吴菊的生日很重要,周行露的生日也很重要啊。”

    禹乔想到了公墓墓碑上刻着的字:“生日快乐,周行露。”

    “我的生日……”周行露错愕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茫然和受宠若惊,“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记得我的生日,”周行露想起了十二岁时她高兴地向母亲展示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只是母亲说她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她就很久很久没有再想过生日了,“只是,无心去想。”

    禹乔摇头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前期一直说着母亲对你掌控欲和占有欲,但你自己实际上也对你的母亲具有同样强烈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周行露太强调了吴菊有多么需要她了。

    这是一对很奇特的母女。

    她们互相爱着对方,又互相恨着对方。

    互相依赖,互相排斥,但最后还是紧紧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