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忤逆的铁律。”

    陆钰真轻描淡写道。

    “即便有不死泉……也不例外。”

    他带着些许悲哀之意,缓缓伸出手掌,那枚铜钱表面已经氤满水汽。

    谢玄衣知道。

    陆钰真手中有许多不死泉,可他没想到,陆钰真竟如此舍得,甚至愿意给一个凡俗施加不死泉的庇护。

    “我给他续了十年的命。”

    陆钰真忽然笑了笑,道:“他这样的人,不该这么死去……我觉得他应该死在一个正确的时间节点,你觉得呢?”

    最后四个字一出。

    谢玄衣汗毛炸起,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道人。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一场看似漫不经心的喃喃自语,而是一场刻意谋划的隔空对话?!

    陆钰真真的是在和自己对话?!

    “哗啦啦。”

    风雪渐大,陆钰真走入风雪尽头,消融在这片记忆之中。

    ……

    ……

    谢玄衣的神念凝聚成人形,悬浮在郑逢生紫府上空。

    他沉默地审视着这个老者的魂灵。

    所以,真正的致命伤……

    是平芝城寇乱爆发时的那一道刀伤么?

    似乎并不是。

    刀伤不会改变命线。

    除非,他的命线,本就如此。

    陆钰真在十年前的那场“拜访”之中,已经贴心地以不死泉,替郑逢生修改了命线,这是一个早就该死的将死之人,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又活了十年。平芝城寇乱挨的那一刀,可以说是命中注定,因为他的命线正在逐步回归原样。

    即便平芝城一直太平,他的命线,也终会断裂。

    陆钰真做这些……似乎只有一个目的。

    让郑逢生晚些时候死。

    更准确来说,是“死”在陆钰真认为正确的时间节点上。

    现在。

    此刻。

    自己面前。

    “谢真。你,都看到了么?”

    紫府上空,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同样凝聚成人形的郑逢生魂念,此刻出现在谢玄衣面前,即便是以神念凝形,他也坐在轮椅之上,一副病恹虚弱的模样。

    “那个道士,是不是很奇怪?”

    郑逢生自嘲笑了笑,轻声说道:“那一日,其实我和他聊了许久。他告诉我,万物有灵,万事有终,我要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因为‘褚果’救了我,这是我活出的第二世。”

    “但即便活出了第二世,也总会迎来终点,不是么?”

    郑逢生眯起双眼,感慨说道:“这十年里,我有时无比幸福,有时担惊受怕。人总是害怕未知,恐惧死亡,我想知道这第二世的‘终点’在哪,现在我大概知道了……可能,就是今天。”

    说这番话的时候。

    郑逢生的语气没有恐惧,也没有颤抖。

    平静。

    极致的平静。

    当死亡真正来临,心中悬着的铃铛也不再作响,他坦荡地迎接这最后的终末,先前大雪翻飞的记忆,在脑海之中重温了一遍,他并不觉得寒冷,只觉得无比温暖,那是自己新生的第一日,看多少遍都会感到幸运。

    “……”

    谢玄衣无话可说,只能沉默。

    “所以我先前说,你不必试着救我。”

    郑逢生抬起头来,诚恳说道:“我是医师,我很清楚,我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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