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七分,他冷冷说道:“你觉得凭借这些人的抗议,可以把你从内城救出来?”

    在离国,凡俗的抗议毫无意义。

    倘若抗议有用,沅州,婺州,虞州,便不会那么贫瘠。

    倘若抗议有用,乾州权贵便不会夜夜笙歌。

    倘若抗议有用,这场持续十数年的明争暗斗早就停歇。

    草芥就只是草芥,哪怕聚拢再多,依旧只是草芥,手持火把的君主端坐高台,随意挥袖,便可将这些不听话的草芥烧成灰烬粉末。

    “抗议?”

    密云挑了挑眉,笑着说道:“为什么要抗议?为什么要救我?”

    陈翀怔了一下。

    “他们站出来,是为了‘大将军’你鸣不平。”

    密云淡淡说道:“崇州当年受你恩惠,得以太平。如今太子分权,让韩厉统御悬北关,崇州百姓自发上街,支持‘苍字营’,‘羽字营’……支持大柱国,这等行为,哪里和抗议有关?”

    “……”

    听到这,陈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低估密云了。

    这位梵音寺新晋佛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心机城府却相当深重,这番布局毫无阴祟气息,但却让人深感头疼。

    时值太子诏调自己南下的特殊时刻。

    若是悬北关出现这般声援浪潮……矛盾只会加剧,而且不可瓦解!

    悬北关子民纷纷上街,支持陈翀,这让崇州铁骑共主韩厉颜面何在,当如何处理?

    届时,陈翀无论如何处置,都陷入骑虎难下的两难境况。

    唯有离开悬北关,才能自证清白!

    “大将军。”

    密云认真说道:“密云此言,绝无威胁之意,还望您千万不要误会。今夜既来相见,便是认可大将军的人品,胆魄,实力……退一万步,倘若大将军执意要留我在帐,接下来如何处置纳兰秋童?”

    纳兰秋童可不是好惹的角色。

    她虽然年轻,但却继承了纳兰玄策的衣钵,是一只十足的小狐狸。

    陈翀即便将今夜扣押密云的全部细节坦诚相告,也会引起怀疑……

    他乃是悬北关中唯一的阳神!

    密云进入内城的那一刻,就被陈翀神念感知,如此“太平”的会晤,很难让人相信,两人是第一次如此会见。

    纳兰玄策向来疑心极重。

    若这消息传回乾州,陈翀的南下调令也绝无斡旋余地。

    “……”

    密云说完这些,便不再开口,而是取出那张符箓,并未点燃,静静等待着陈翀的回应。

    营帐陷入死寂之中。

    陈翀看着那缕微妙烛火,似是陷入了思索。

    “哒哒哒!”

    很快,远处响起马蹄声。

    有人来了。

    伴随着一声吁喝,骏马被甲士拦在营帐外,但那人却并未停下,靴子踩在青石板上,清脆刺耳。

    脚步声很轻,也很快。

    密云神色并未出现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轻轻持握着符箓,平静注视着青衫儒生,丝毫不在意对方的选择会对自己产生怎样的影响。

    数息后,烛火被风击碎。

    哗一声!

    纳兰秋童一把掀开了营帐帐帘,风风火火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