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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者那张残缺破碎的面孔————在生机滋补之下,逐渐恢復,以极快速度开始了血肉生长。

    这头颅。

    陈以雷法摧毁了一半,谢玄衣以飞剑摧毁了另外一半。

    若非不死泉。

    这世上已无任何办法,可以使其恢復如初。

    “你说说你。”

    崔鴆一边餵著酒液,一边碎碎念开口:“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一点长进也无————別人不过给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好处,就连命都不顾了,一个人也敢南下攻打大离,就算拼了命能把悬北关拿下,又能如何呢,到头来还不是便宜了天凰宫?既然受了很重的伤,那便老老实实待在洞天里闭关啊,就算装死,谁又能说你什么?当年那一战,你付出的代价最大,最重————”

    语速越来越慢。

    俊美大妖声音也逐渐变得沙哑。

    “你这蠢货,说了多少次,要修行,先惜命————真是不长记性————”

    隨著酒液餵下。

    那枚破碎头颅逐渐痊癒。

    但劫主神色却是一片茫然,他呆呆怔怔地看著眼前男人,眼瞳不再是纯白,也不再是血红。

    神海破碎。

    这是不死泉无法治癒的伤势。

    此刻的劫主,或许已经无法理解人世间的言语。

    更不用说听懂崔鴆的碎碎念。

    百余载修行,所幻化的人身,也在此刻破碎。

    肌肤生出白毛。

    身躯却没有变大。

    “呼嚕嚕————”

    劫主开始不受控制地恢復“本命妖身”,他喉咙里嗬嗬作响,似乎是要挤出什么声音,但却已经无法挤出人言了,只能挤出类似野兽的声音。

    哮风谷大尊,动用【黄泉炼狱】之后,已经燃尽了一切,此刻像是一个初生婴儿般,身躯愈发缩小,仿佛要化为一个褓。

    一碗酒饮尽。

    不死泉生机很快便被挥霍乾净。

    崔鴆默默续上了第二碗,继续滴上不死泉,继续餵下。

    这传说中的神物,的確可以令將死之人续命。

    但————所谓的將死之人,也有不同程度。

    重伤到了劫主这种程度,连谢玄衣这等斩草除根之人都懒得再杀,即便崔鴆动用再多不死泉,也不可能將其救好,无非是多说几句话,多饮几碗酒。

    “这里是你我当年结义之地————”

    “还记得么?”

    “为兄答应过你,要带你南下,去看除却雪山以外的人间奇景。”

    崔鴆压低声音,艰涩开口。

    他忽然沉默了许久。

    许久。

    “为兄————没能做到————”

    昔日的妖国第一大修,垂下头颅,乱发遮住双眼,此刻声音沙哑到几乎不可听闻。

    当年意气风发,而今尽数被风雪吞没,化为飞灰。

    “

    崔鴆举起第二枚瓷碗,仰首满饮而下,衣襟尽被打湿。

    人世间苦痛之事。

    看年少壮志,被迫蹉跎。

    看昔日挚友,生死两別。

    看山河破碎,看仇家快意,看天下唾己名,饮己血————

    他已一一经歷。

    “兄长————”

    崔鴆独自坐在大雪之巔,忽而耳畔响起了一道低不可闻的哭声。

    他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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