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生愿入天字制造局为火器之事者,给六品俸。”

    张永惊讶地看着朱厚照,轻声道:“万岁爷,监生不太可能去当匠人吧……”

    朱厚照微微皱眉。

    士农工商。

    这是四民,也是身份排序。

    监生是读书人,虽然还没官职,但他们始终将自己归为士人,位居四民之首。

    他们的目标就一个:考公上岸……

    大明没有限制考公年龄,国子监又管饭吃,他们不太可能“自甘堕落”放弃士人身份,成为“工”的一类。

    朱厚照思忖着,此时的国子监,倒还是有些厉害人物。

    比如司业王瓒,他曾是自己的经筵讲官,这是个以社稷苍生为念、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官员,敢揭露奸阉,斥责刘瑾擅权。还有“名满士林”的徐祯卿,不过这家伙似乎命不长,据历史记载,他只活了三十三岁,病死在明年三月……

    朱厚照嘴角动了动,抬了抬手:“兴许有意外之喜,去办吧。”

    张永不认为有什么意外之喜。

    朱厚照将图纸折叠,收入袖中存放,在天字制造局尚未建立起来之前,这些图纸还是不要出世的好。

    在天字制造局进入正轨,稳定局势之后,再慢慢摸索燧发枪与红夷大炮吧。

    因为皇庄、张氏田庄的田地连片,清丈起来很是便利,短短两日便清丈出一万两千余亩。

    丛兰上书,请旨安置京师流民与清丈田亩同步进行。

    朱厚照欣然答应,安排官吏先行招抚在京拖家带口的流民前往大兴县,并命大兴县官吏安置好流民。

    杨廷和议请于大兴县发粮,引流民自主迁移,以减少官吏在招抚流民时贪拿抢要。

    朱厚照悚然,招抚流民也能贪?

    杨廷和点头。

    没错,朝廷分地、给粮,这是活命的好事,但官吏可能借此要了人家的老婆、孩子。因为官吏手握招抚的大权,招抚不招抚一句话的事,不会管人死活。

    朱厚照总算清楚了,减少一个环节,可以少许多事。

    既然这样,那就于京师九门外设粥棚,并于大兴县发粮分地,让百姓吃口饭再出发。

    考虑到大兴县不可能容纳太多流民,朱厚照干脆命清丈司安排人手,在管庄太监的带领下前往不同地方的皇庄,各设粮仓招抚与安置流民。

    通过这种方式,长期滞留在北京城内外的六七万流民终于开始向外迁移,拖家带口,宛如丐帮的百姓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出京的大道之上。

    偶尔有两三骑从路旁经过,流民也不惊慌。

    十四岁的陈五动了动肩膀,将身后的背篓摆正,看着一路南下的流民,脸色有些苍白地看向一旁的中年人,疑惑地问道:“师父,国子监司业王瓒在书信里不是说,京畿之地流民成盗,让我们提防,可所见流民虽是困顿,却并无乱象……”

    郎中晓明手身背药箱,手摇铃铛,看着流民安然南下,不由拉了一人询问:“前往何处?”

    “大兴县。”

    “为何?”

    “官家给粮给地。”

    “官家?”

    “万岁爷啊。”

    “呃——”

    晓明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那个住在豹房里逍遥快活,不管百姓死活的皇帝,竟给流民分地了?

    地从何来?

    晓明眺望着京城,微微眯了下眼,轻声道:“走,去国子监问问王司业,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