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起了棋盘上某个位置的一枚黑子。

    若周满对昨日剑顶的细节还有印象,便可清楚知道,此处所在的这枚黑子,正是她昨日一箭被张仪一指击飞后,在半空中撞碎的那枚!

    然而此刻,外头一阵风吹进来。

    灯芯“啪”地爆了一下,连同灯盏里的火焰都骤地亮了那么一刹。望帝原本隐在昏暗灯影里的身形,忽然被照得清清楚楚。

    眼前的老者,哪里还有昔日神光内敛的从容模样?

    比起昨日剑顶之上所见还要不如!

    所有的头发,都变作没有半点光泽的死白,一道道皱纹从额头往下压去,连身形都压弯了,分明已是油尽灯枯之态……

    先前被那一盏烧春驱散的寒意,瞬间门以十倍于前的冰冷,回到了周满身上。她没能忍住,一下站了起来。

    但望帝平静极了,只轻轻伸手往下一压:“不必为我担忧。”

    周满盯着她没有说话。

    望帝却安抚般向她笑笑:“放心,蜀州在,我便在。”

    蜀州在,我便在。

    周满其实不信,可眼前这位老者的神情实在太过平静,甚至有种胸有成竹的笃定,又仿佛容不得她不信。

    说完这句,望帝便收回目光,静坐着继续看面前这盘棋。

    周满几经犹豫,但见此情状,也只能道:“那晚辈先行告辞。”

    她行了一礼,从门中退出。

    今夜无月,一片昏黑,隐约能看到几条人影还在剑阁远处等待。

    周满正想,该是学宫诸位夫子与蜀中四门首座,来时曾经看过。

    但才一步走到外面台阶上,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周满——”

    周满顿时驻足,回头看去。

    但见先前背对门坐在灯前的老者,竟然已经站起。伛偻的身形被身后不大明亮的灯盏映成一片巨大的黑影,却隐约有种顶天立地的姿态,可也使人看不清他脸上神情。

    周满平白觉得,这一幕充斥着一种莫大的凄怆。

    可最终,一切奔涌的情绪都被老者掩藏起来,只用那种疲倦但安稳的声音,似哭犹笑地道:“巅峰之道,从来艰险;自此以后,不再有‘容易’二字。但世间门人不过肉体凡胎,倘有一日,你累了,倦了,心中畏惧了,便退回原地,也绝不会有谁苛责于你……”

    周满先是茫然,只想:金铃已响,我心结已解,且有所悟,世间门还有何事能够阻我碍我,令我心生畏惧?且从来只凭一己痛快行事,不去言语别人、苛责别人都算心善,又怎会在乎旁人言语,甚至苛责?

    但紧接着又想:我的遭逢,望帝不知,会为我如今处境担忧也是寻常。

    于是她微微一笑,郑重躬身:“晚辈谨记。”

    这一次,望帝终于真的不再有别的话了。他知道她没有听懂,但也知道,也许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她会想起这句话。于是只站在原地,与那尊金身斑驳的武皇造像一道,目送她离去。

    在周满走下台阶的同时,久候在外的邱掌柜就低着头从她身旁经过,走进剑阁。

    学宫诸位夫子与蜀中四门首座见到周满,都审慎打量。

    毕竟,谁能想到,以往光用剑就已经足够令人头疼的学宫魔王,竟然还暗藏着厉害的弓箭?且令那传说中的金铃,为她响彻山海。

    其中尤以岑夫子剑夫子目光更为复杂。

    周满见状,停一步,略略倾身,向他们颔首为礼。

    诸人点头,但不说话。

    唯独草堂三别先生目中神光熠熠,竟向她一笑,往自己身后某个方向指了指。

    周满不解,下意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