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面色铁青。

    半边城头上挂满陈家修士尸首,他看都没看一眼,便移步向泥盘街方向去。

    大水来时迅猛,退时也快,从头到尾不过一炷香时间。只是整条泥盘街,已经大变了模样。沿街低矮的房舍,本就不算十分坚固,大水一冲,几乎都倒塌下来,水退后只在原地留下一片狼藉的废墟。

    幸存的人们,有的站在废墟里抹泪,有的抱着遇难的亲朋恸哭……

    甚至有六七岁的稚童失去了父亲,伏在尸首上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喊着:“爹!爹爹——”

    余善的尸首,已从屋顶移下。

    金不换就在边上,一语不发地为他整理着衣袍。

    蔡先生与小楼那边众人赶到时,所见的就是这般场景,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向为金不换左膀右臂的余善,就这样无端端去了。

    连随同赶到的王恕,都不由恍惚了片刻。

    只是很快,他便注意到了余善身上那刀口的形状,还有落在附近的那一柄兽骨刀并那陈家修士的尸首,于是慢慢将目光投向了立在远处的陈规。

    先前派去救人的常济这时正好率着杜草堂众人返回,低声向那老者禀道:“能救的都已救起,只是我等来时已经太晚,仍有近百人……”

    老者明白他是不忍将剩下的话说出,只道:“我知道了。”

    周满立在近处,听得清楚,一时寂然无言。

    “上百条人命啊……”沉重的叹息,忽从旁边传来,竟是留在此处一直未走的陈规在惋惜,“实在是此次大水来得太快,想阻也力难从心。”

    周满闻言,眉头一皱,就想说点什么。

    可没想到,还不等她开口,另一道冷凝的声音已从后方传来:“陈公子之意,今日这场大水,是陈家其他人所为,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众人回头一看,来的竟是百宝楼那位胖掌柜。

    后面还影影绰绰跟了不少人,从先前出手助阵的一命先生、韦玄等人,到金灯阁、若愚堂、夷光楼甚至其他宗门的修士,连李谱都混在其中。

    那胖掌柜到得近前,先向那名老者拱手,十分客气地叫了声“三别先生”,双方颔首见过礼,才直接走到街道中央来,向陈规道:“自陈家派人来到小剑故城后,陈家上下的修士便都听命于你。今日他们发动祭献邪术,水淹泥盘街,伤亡我城中百姓无数,难道是他们擅自妄为?我蜀中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陈公子,敝人希望听到你的解释。”

    这番话说得看似客气,可细品实则全是杀气。

    然而陈规闻言并无什么特别反应,依旧镇定,只一脸平淡地将先前对周满、金不换讲过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末了道:“再者,倘若真是我下令水淹泥盘街,方才又何苦还来此间救人呢?”

    先前为他所救之人大多都在边上,此时也小声道:“是啊,刚才就是他救的我们……”

    胖掌柜眉心顿时拧成死结。

    陈规道:“今日祸起,穷究根源,只不过是我族中陈长老爱子心切,一定要查明陈寺之死的真相、要金郎君把事情分辩个明白罢了。想来还是怪我无能,不能早日劝说金郎君放下疑忌、道明真相,否则陈长老何至于盛怒之下剑走偏锋,竟伤害这么多无辜之人呢?”

    言语之间,满是自责。

    可周满将这话听在耳中,胸臆中一股怒意顿涌,却是冷笑道:“陈公子看似自责自省,可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指责是金郎君不肯说清真相,才招致今日祸患!敢问陈公子,人人都知是陈寺是与一名神秘女修在夹金谷结仇,才惹来杀身之祸,你们若有本事,何不径直去找真凶,反在这里为难一个曾出手救过陈寺的人呢?”

    陈规眼神闪烁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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