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她不当回事,常年不运动的人,肯定要受这苦,“明天就好了,不用擦药。”

    谢玄英就给她揉着,顺便提起次日的安排:“明天上午,我去田里看看,你就别去了,好生歇着,也四处留意一下。屋子虽然修过,但只是粉墙补瓦,没修全,你仔细瞧瞧,有不好的就记下,回头让人弄过,等到下旬,母亲她们能来住。”

    “我知道。”她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母亲是不是喜欢玉兰?移棵树来,再搭一个茅草亭子,养两缸鱼。”

    “是,母亲在家时,院子里就有玉兰花。”谢玄英道,“她一定高兴的。”

    程丹若回想从前见过的诗意田园,继续道:“外头再扎一圈篱笆,搭个长廊,攀点紫藤萝,妹妹们会喜欢的。”

    他道:“这就不像山野之地了。”

    “本就是梦里田园,诗中乡村。”她说,“都是假的。”

    谢玄英捏捏她:“是你心里的桃源?”

    “不是。”

    “那你心里的桃花源是什么样的?”他好奇。

    她说:“人……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国家无饿死之人,不受战事之苦。只要勤劳肯干,便能丰衣足食。”

    谢玄英道:“心向往之。”

    “未必。”

    “为何?”

    “人人有饭吃,饭从田里来。”她慢吞吞道,“百姓都能吃上饭了,豪强显贵手里,还能有多少田?你愿意将手里的田都分给百姓吗?”

    原来还没忘。

    谢玄英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她,思索许久,方才道:“只我一人,于事无补,我有私心,恐不能行。但若人人如此,天下大同,我愿意。”

    程丹若怔住,倏而怅然。

    “是吗?”

    “野有饥民,路有冻骨,就算高床软枕,膏粱美酒,有时确也会难过。”他认真道,“要是百姓都能丰衣足食,我又何妨与人一样,粗茶淡饭过余生?”

    程丹若没有说话。

    他又道:“尧舜之治,已经过去千年,大同之世,又真的存在吗?”

    “当然。”她说,“很久以后,会来的,只是……”

    一缕叹息溢出唇边。

    “只是不在你我。”

    --

    另一边的耳房。

    玛瑙和梅韵隔着帘子,侧耳细听,确认主人都睡了,方才敢在被窝里咬耳朵。

    “梅韵姐姐,我守后半夜吧。”玛瑙和梅韵商量。

    梅韵说:“好。”

    一阵静默。

    玛瑙压低嗓音,悄悄问:“梅韵姐姐,你真不打算和夫人说吗?”

    梅韵问:“说什么?”

    “梅蕊姐姐都回家备嫁了。”玛瑙说,“你十九了,夫人肯定会问你的。”

    梅韵咬住嘴唇:“夫人若问我,我就应下。爷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你想嫁吗?”玛瑙认真道,“前头林桂托人送东西进来,你见也不见。”

    梅韵道:“见不见有什么关系,该嫁我还是会嫁的。”

    玛瑙不由劝:“那你也要选一个喜欢的。”

    “爷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梅韵给她盖好被子,“睡吧,别吵着主子。”

    玛瑙只好睡了。

    后半夜,梅韵把她叫醒,两人换班。

    玛瑙怕躺着睡着,靠墙坐着,耳朵留意动静,神思却时散时聚。

    都是奴婢,彼此的心思都不难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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