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仲应了一声,从李云手上接过了洛阳朝廷递来的文书,然后感慨道:“陛下正大位之后,十年如一日勤劳政事,真是古往今来,难得的圣明天子。”

    他这话全然没有拍马屁的意味,而是真心实意。

    因为做皇帝,尤其是做一个好皇帝,其实是有些违背人性的。

    正常人,不要说做皇帝了,哪怕是在县衙当个衙差,当个班头,碰到了平头百姓,尚且还要吹胡子瞪眼,卡卡油水。

    何况天子?

    就拿现在的李云来说,只要他一句话,江南所有女子都要排着队等他来临幸,要是暴佞一些,甚至可以一天杀好几个,杀着玩。

    天下财物,俱可以供养自身。

    毕竟,不管是衙差还是各级官员,头上俱有上司,俱有国法监管,而天子已经无有上司了,更没有什么国法能够约束他。

    更要命的是,朝野之中,会有无数想要走捷径的人,想到设法的讨好天子,以求上进,每一天,甚至每时每刻,皇帝陛下眼前,都摆满了诱惑。

    而李云,这十年虽然不能说是殚精竭虑,但是也算是兢兢业业了。

    皇帝陛下听了姚仲的这一生夸赞,放下了手中的朱笔,看了看姚仲,笑着说道:“这十年,是朝廷奠基的十年,我当然要辛劳一些了。”

    “姚先生也不必夸我,说不定过些年,我就变成沉迷享乐的昏君了。”

    姚仲微微低头道:“陛下性情坚韧,认定了的事情从不变更,臣坚信,陛下可以善始善终。”

    李皇帝摆了摆手道:“现在我还清醒,当然可以做一些想做的,该做的事情,等到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说不定就不会这般想了。”

    皇帝这个职业,每时每刻都在考验人性。

    除了面对各种诱惑之外,还要面对各种诡谲心思。

    更要命的是,在这种至高权力之下,不仅是身边的亲信,有时候至亲的家里人,妻子,儿子,女儿都会变得不可信任。

    尤其是随着天子年岁越来越大,精力越来越不济,分辨能力也会变得越来越差,不安全感,也就会随之越加浓厚。

    以至于很多皇帝,人到暮年之后,都会从昂扬向上的真龙,变成扭曲残暴的恶龙。

    李云遍观两个世界的历史,再加上个人经历,对此体会尤深,甚至,现在的李皇帝,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如何才能够真正跳出这个怪圈。

    但是思来想去,想要真正的善始善终,可能只能像李二那样,死的早一些才行了,否则人性的扭曲之下。

    哪怕是李云,也不敢保证自己将来,还能够保持少年时候的初心。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李云开始与姚仲讨论朝事,尤其是商量去岁科考弊案的事情,等到把洛阳的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之后,李云才看着姚仲,笑着说道:“姚先生如今做了宰相,位高权重,这一番回到家里,该是威风八面,遍体生光才是,怎么才过了这么些天溜回来了?”

    “我原先估计,姚先生至少要到年关,才能回到金陵来。”

    姚仲微微摇头,苦笑道:“回到老家的确热闹,从前认识的,不认识的,攀得上关系攀不上关系的,俱都挤进了臣的家中,所为的事情,无非是跑官办事。”

    他叹了口气道:“臣知道陛下不喜这些,臣也没有本事替他们办那些事情,干脆就提前到金陵来了,多少能替陛下,分担一些事情。”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问道:“这番进金陵,先生觉得,比之十年前如何?”

    “繁华了许多。”

    姚仲回答道:“但是远不如洛阳那般发展迅猛。”

    “毕竟只是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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