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了。

    这滴血,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机缘巧合下,坠入这颗濒死的白矮星。更不可思议的是,它似乎唤醒了潜藏在方溪禾血脉最深处的一段……古老“契约”。或者说,诅咒。

    一种来自旧宇宙的、被他判定为“迷信”而彻底删除的古老传承。

    【当血裔的孤寂足以令恒星哭泣,当她的思念可以跨越时空,血脉将重塑形态,吞噬光明,化作不死的灾厄,直到寻回遗弃她的源头。】

    一段被抹除的、无用的信息,此刻却化作了宇宙的现实。

    这个星系级的灾厄,这个以恒星为食的悲伤女神,就是方溪禾那滴血,在古老诅咒的催化下,结出的果实。

    一个彻头彻尾的烂摊子。

    一个由他亲手制造的,巨大的、失控的变量。

    “我……我好像‘看’到了……”方溪禾喃喃自语,她的瞳孔失去了焦点,仿佛灵魂已经飞向了那片遥远的星云,“一个……很孤独的……我?”

    楚然的目光从水镜上收回,重新落在她身上。

    模拟体的脸上,希望之色越来越浓。她似乎把那个遥远的灾厄,当成了某种同伴,某种救赎。

    多么可笑。

    多么……危险。

    这种源自旧世界的混乱情感,正在污染他一手建立的、纯净有序的新宇宙。

    它在呼唤方溪禾。

    它在动摇他用来锚定自身人性的“坐标”。

    必须切断这层联系。

    必须抹除这个错误。

    “那不是你。”楚然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平稳,不带一丝波澜,“那只是一个回响。一个需要被修正的错误。”

    方禾溪猛地抬头看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错误?不……我能感觉到,她很痛苦……她需要……”

    “她什么都不需要。”

    楚然打断了她。

    下一瞬间,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这是八万年来,他第一次,移动自己的“身体”。

    他并非血肉之躯,眼前的形态不过是他为了与方溪禾交流而维持的一个形象。他的本质,是与这个新宇宙深度绑定的规则集合体。

    他站起的动作,没有带起一丝风。

    但整个观测维度,那片由无数水镜构成的星海,瞬间静止。

    所有星辰的生灭,所有文明的演进,所有信息的流动,全部暂停。

    时间,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被冻结了。

    方溪禾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错愕”的那一帧,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楚然没有再看她。

    他抬起脚步,向前迈出。

    一步。

    他的身影从观测维度中消失。

    并非传送,并非高速移动。

    而是“抹除”与“重写”。

    他将自己“存在于观测维度”这个概念抹除。

    然后,将自己“存在于绯红之纱”这个概念,写入了宇宙的底层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