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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城楼之上,高阳一身黑色劲装,外罩墨色大氅,脸上依旧戴着那张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
他负手立于垛口前,目光似乎穿透了逐渐阴沉的天空,落在北方遥远的地平线上。
杜江站在他身侧,眉头紧锁,手中攥着一份刚送到的斥候急报。
“高相,匈奴五万大军已至三十里外,看其动向,主力直扑我关城而来,另有多股数千人的骑兵脱离大队,似有分兵迹象。”
“同时,左贤王部的王旗也在西南方出现,兵力约三万。”
“看来,匈奴此次来势汹汹啊!”
高阳微微颔首,声音透过面具,十分平静。
“这并不奇怪。”
“人性如此,得志便猖狂,失意便颓唐,赫连察压抑了太久,如今以为最大的威胁已除,自然要好好宣泄一番!”
“但这赫连察并不蠢,雁门关险峻,匈奴乃骑兵,一味强攻只不过是徒耗兵力,他的战术,必是以主力压境,围而不攻,锁住我关内守军。”
“同时分遣偏师,绕过险要,汇合左贤王部,深入我大乾境内劫掠村镇!”
“纵观我大乾边疆一带,赫连察若出大兵,困住雁门关内的守军,朝四方劫掠,回报是最大的!”
杜江闻言,立刻想到了高阳十日之前的命令。
他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道:“难道高相十日前,命下官以防秋演练为名,将关外三十里内所有村庄百姓,粮秣物资,全部迁入关内或后方坞堡,带不走的,一律焚毁,水井投毒,就是为了应对匈奴的劫掠?”
高阳点了点头。
“不光是雁门关一带,眼下只要是我大乾与匈奴接壤的边境,皆是采取了坚壁清野的法子。”
“这赫连察能抢一些,但注定收获不大!”
杜江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原来这一切,全都在高阳预料之内。
但想想也是,赫连察一直没动,摆明是在等高阳的死讯,但即便如此,高阳能如此精准的预料到匈奴的进攻地点,卡准了时间,也令他佩服万分。
高阳眺望远方,淡淡道,“赫连察兴师动众而来,求的是迅速补给,以战养战,一旦当他发现关墙坚固难啃,关外也是一片焦土,无水无粮,他的大军便成了无根之木!”
“几万张嘴,每日消耗惊人,在关外旷野多徘徊几日,这便够他受的了。”
“一旦深入劫掠,收获虽然大了,但风险却也是他难以承受的。”
高阳走到城墙边,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垛口,淡淡道:“赫连察要围,便让他围,他要分兵去抢,便让他去抢空村子。”
“你即刻传令下去,命令各戍堡、烽燧,严密监视,但不必出击,只需保存实力。”
“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也不在此时。”
“下官明白了。”
杜江拱手行礼,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场局,越发的宏大而清晰。
先前高阳未假死之前的出兵战败,武曌的自污,长安的悲愤,百官的劝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来年春季那场真正的国战,铺平道路!
“所以……”
杜江喃喃的道,“现在的劫掠,现在的损失,甚至现在可能要死的边军将士,都是必要的代价?”
高阳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战争,从来不是请客吃饭,欲成非常之功,必付非常之价。”
“我们现在每多付出一分代价,来年决战时,就能多一分胜算,少死成千上万的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