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幕垂钓,一边钓鱼一边闲聊。
“我刚想称赞你有胆色,就发现你是个胆小鬼。”楚衡空说。
卡宁摘下面具时他都准备出手了,然而面具下的脸孔白亮光滑,却是一张白瓷烧成的脸。和传话傀儡动手没什么意义,他便索性跟这人聊聊。
“不胆小些谈不起来,你能忍住不出手吗?”卡宁反问。
“我会拧下你的头。”
“我也一样,所以还是傀儡方便。”卡宁忧愁地叹息,“你瞧,我们的生意是多么危险,以至于连面对面的交谈都成了问题!”
他甩动鱼竿,从潮流中钓起一片飞盘似的遗物,将其随意摆在身旁。他们用的“钓竿”是当年拿来骗游客的东西,号称有概率从水幕中钓到遗物,实际成功率接近彩票中奖。楚衡空枯坐许久一件遗物也没钓上,但卡宁身边的战利品都堆成了小山。这人的钓鱼技术神乎其神,不到两分钟就能钓上一件遗物,令人不由得思索他到底费过多少功夫。
“这是我吃饭的手艺。”卡宁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我们的城市是一个极美妙的地方,哪怕一个人无权无势无所依靠,也能有谋生的路子。料子、鞋子、帽子、刀子,只要学会向天上伸手,穷光蛋也能变成大富翁。”
“你靠打捞发家。”楚衡空说。
“我们都靠打捞发家。”卡宁纠正,“阿达里那老头子人缘差极了,不向潮流伸手,他哪来的毒功和手杖?如果没从水幕中捞出老翁的画像,麦维亚一辈子都会是那个捡破烂的苦工。而亚历克斯,如果他没捞到那本书,又怎会有现在的你呢?”
楚衡空挑起眉毛,他没想到对方还知道自己的出身。但细想之下又不奇怪,亚历克斯是在巨树内部举办的仪式,这地方可是回生部队的势力范围,只有黑工坊才能将狂信徒们送进树里。
“你本打算让亚历克斯探路。”他指出,“你只待他召唤出足够强的恶魔破坏水幕,就要趁机对城主府群起攻之。”
卡宁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露出优雅的微笑。他又钓上来一件遗物,一只漂亮的小银鱼。收线时他将钓竿提高了些,楚衡空看到水线内有些铜锈般的碎屑。
“打捞和钓鱼一样,需要些‘饵’才有遗物上钩。”他说,“是放饵还是吃饵,这就是猎物与猎人的区别。”
“在这座公平的城市里,我们总是都从猎物做起,避开钩子,吃掉饵,在危险的缝隙中成长。直到你终于变得强壮,你有了做猎人的权利。长久在阴影中生活令你的羽毛漆黑如乌鸦,可夺得的财富足以令你披上金色的羽衣。”
“有了那层力量的灿金,纵使乌鸦也能变作翱翔天际的金翅鸟。”
卡宁侧过头来,直视楚衡空的双眼。他的眼中闪着灼目的光彩,像孩童一样天真又像野兽那般贪婪。那是属于野心的火光,这个人的心中燃着不灭的火,渴望地位渴望财富渴望力量,正如飞鸟渴望天空。那种单纯至极的野心驱使着他从打捞员变成工坊主,如今又让他对水幕下的城市伸出黑手。
“二十年间三起大战,是因为洄龙城中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卡宁轻声说,“你不想看看吗?那令外道也为之垂涎的机密!”
楚衡空心想这个人说得或许是真的,能和城主大战的人,看不上现在城里的小鱼小虾。这样人会愿意十年于一日的在孤城外等候,只能归结于攻破城池能带来巨大的利益。而卡宁想在这乱局里分一杯羹。
当然了,换成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会这么做,城破时所有人都会死,若城主胜利则黑工坊绝无幸存之理,不如破釜沉舟,火中取粟。
“你听过金翅鸟的故事吗?”楚衡空突然说。
卡宁眨了眨眼:“……没有。”
“我家乡的神话里说金翅鸟是食量惊人的神鸟,一天要吃一条娜迦王及五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