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汐用力搓洗着脸颊和手臂,仿佛想将刚才听到的那些恶毒话语、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都一并洗刷掉。水流冲走了表面的污渍,却冲不散心底那彻骨的寒意和屈辱。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眼圈却倔强地没有红,只是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沉淀为一片死寂的灰烬。

    她收拾好自己,深吸了好几口气,直到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异样,才重新走向食堂。那里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获得片刻喘息的地方。

    刚推开食堂的后门,一股温暖而熟悉的食物香气便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些许萦绕不散的阴冷。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了。

    只见血宴竟然擅自变回了人形。那抹本该禁锢在斧中的邪红身影正大光明地斜倚在案台边,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捻着一片生菜叶把玩。他侧对着她,正对忙着和面的大妈扯着嘴角,语调是那种惯有的、拖长了尾音的、带着几分魔性魅惑的慵懒腔调:

    “……所以说啊阿姨,您别看她现在这副硬邦邦、好像碰一下就要扎手的样子,”他指尖一弹,菜叶精准落回筐里,“我家Master啊,骨子里可是软得一塌糊涂……”

    何汐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大妈正忙着和面,听得津津有味,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哎哟,真的啊?小何汐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血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没回头却知道她来了,低笑一声,继续对着大妈,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让她听清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又似情人般的低语:

    “几次三番差点被人弄死,痛得爬都爬不起来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关心其他人。啧,您说傻不傻?”他摇着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可那猩红的眼底深处,却翻涌着一种近乎暴戾的疼惜和专注,“明明手抖得斧头都快握不住了,还非要挡在别人前面……真是蠢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他终于缓缓转过身,红衣在厨房的水汽中像一抹氤氲的血色。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僵在门口的她,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恶劣又迷人的弧度,带着一丝侵犯性的玩味:

    “不过嘛……我就爱看她这副明明脆弱得下一秒就要碎掉,却还强撑着假装自己无坚不摧的,可怜又可爱的样子。”

    这话轻佻又邪性,像羽毛搔过心脏最不设防的角落,何汐的耳根控制不住地泛起一丝热意,随即又被更大的恐慌和恼怒覆盖。他怎么能……怎么能把这些她深埋的、不愿被任何人窥见的软弱,如此轻易地、用这种语气说出来?!

    “血宴!你闭嘴!谁准你变回来说这些的!!”她厉声喝道,试图用愤怒掩盖慌乱,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血宴非但没闭嘴,反而轻笑一声,几步便逼近她面前。他无视她的怒目而视,微微倾身,凑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她的睫毛,那双深邃的红眸像要将她吸进去。

    “怎么?我说错了吗?Master?”他压低声音,语调缠绵又危险,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恶意温柔,“还是说,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你……!!”

    “别这么急着发脾气嘛,阿姨还跟我好一顿夸了您呢。她说您干活特别麻利,学得也快。我就说嘛,我家Master什么都厉害……”他笑嘻嘻地,全然没察觉何汐的异常,只是本能地想把自己感受到的所有温暖和肯定都塞给她。

    何汐呆呆地看着他,看着旁边笑着点头附和的大妈。

    训练场上那些冰冷恶毒的话语、那些嫌恶鄙夷的目光、那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礼物”……仿佛一场遥远而模糊的噩梦。而眼前,血宴那戏谑又温暖的笑容、大妈手中散发着面粉香气的面团、厨房里咕嘟咕嘟炖着汤的温暖气息……这一切构成了一种巨大而突兀的、近乎不真实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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