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竖瞳的红光随着她的心绪波动而明灭闪烁。
她低头,目光投向亲爱的老父亲。
短短几息之间,冯矩的身躯已干瘪得不成人形,肌肉如脱水般急剧萎缩,紧紧黏附在骨骼之上,缕缕黑烟从皲裂的皮肤缝隙间渗出。
冯雨槐贪婪的将那些黑烟吸入口鼻,鼻翼翕动间,眼底翻涌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有恍然大悟的感激,有得偿所愿的满足,更有一种……得证大道般的明悟!
玄之又玄的感悟在她心中升起:
吞噬与进化,才是血脉最好的传承。
血脉的意义在于繁衍与传承,而最高级的传承,不正是应该在最紧密的血脉之间,以一方彻底的奉献(被吞噬),成就另一方极致的升华吗?
父亲以他的血肉、他的灵魂、他的一切,终于在今夜成就了她的蜕变!
“这就是,父亲死前……最后的馈赠吗?”
冯雨槐看着冯矩,发自灵魂的感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情感闸门。
泪珠混着唇边残留的黑色汁液,在她尖巧的下颌交汇,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在冯矩枯槁的胸膛上。
她脸上又哭又笑,表情扭曲而真挚。
哭与笑,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精致的脸上纠缠,最终糅合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爱。
虽然父亲欺骗了我,但她最后终究是爱我的。
就像我虽然“吞噬”掉了他,但我内心深处依旧还是爱着他的。
啊——
多么伟大的父慈女孝啊!
冯雨槐看着冯矩眼中正在消逝的光,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认真的承诺道:
“爸爸,谢谢你,不过你不用太害怕,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点,从今以后,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保护好你的,只要雨槐不死,你就是不死的,就能一直存在……”
冯矩:“.…….”
所以,我还得谢谢你喽~
但是,你的爱太沉重了,爸爸我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他张张嘴巴发出“呃呃啊啊”的遗言。
但他的视线没有看向女儿,而是至死都在死死盯着[假面]。
那眼神仿佛在质问:
“你才救过我一次,你再救我一次啊,你怎么不救我了呢?”
“你救了我一次,就该再救我一次啊,不然是不是太不负责了啊。”
冯睦([假面])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和冯雨槐的灵魂激荡一样,这也是他第二次眼睁睁目睹父亲死亡了。
且这一次死亡,远远比上一次更有……价值。
冯睦眨了眨眼,瞳孔内旋转的虚影彻底凝实停滞。
边缘,是吞噬一切光线的黑,如同宇宙诞生前的永夜帷幕,冰冷死寂;
中心,是纯不染尘埃的白,如同初生宇宙的第一缕光,无暇而圣洁;
而在黑白中间的交界,点点猩红如燃烧的星辰,如燃烧的星辰,如最原始的生命之火,妖异而炽热;
难以形容它具体的形状,它既非几何图形,也非任何已知的图案形状。
它扭曲、复杂、诡异,仿佛由无数破碎的镜面交错螺旋,构筑成一个活体般的,永续变形的的万花筒迷宫。
从不同的角度凝视它,它就会映照出完全不同的图案。
明明静止着,却又似始终变幻着,散发出非人到极致,也美丽到极致的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