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送,乘船而出的年轻人居多。
这个时期,“旅游”是个还未流行起来的稀罕词儿,当地人把这种远赴他乡的离别,称作:讨生活。
爷爷和阴萌坐在台阶上,看着码头上的人挥手,看着他们叮嘱,看着他们哭。
伴随着船不断驶离,他们间隔着水,过不了多久,还会隔着山,再接着隔着不同的天气,最后是不同的方言。
“我们家萌萌,在外面讨生活,不容易吧?”
“好得很哟,我住李大爷家,李大爷是个好人,家里吃得好哦。还有刘嬢嬢,她对我好得很,还教我化妆变漂亮哩!
还有我们头儿……我们头儿脑瓜子聪明得很,但他从不嫌我笨,干活儿时会手把手教我。”
“我们家萌萌,谈朋友了哇?”
“我还小。”
“谈没谈嘛,总得有个准话撒。”
阴萌开始大口大口地吃棉花糖,腻得齁嗓子也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
现实中,死倒看向床上躺着的润生。
梦里,爷爷发出感慨:
“谈个老实娃儿,踏实过日子哟,莫走你爹妈老路,苦了自个儿,还苦了娃儿。”
天,渐渐黑了,码头上也没了人。
爷爷站起身,向下走去,他走下了码头,走进了水里。
阴萌跟了过来,站在码头边,喊道:“爷爷,你啥时候再回来看我哦?”
爷爷在水里转过身,水面已没过他脖子,只留下一颗脑袋,夜晚下,水面荡漾,让他的脸也渐渐变得晦暗模糊,但声音还是响亮:
“我们子孙们不争气,掉了祖先的面儿,可不管怎样,祖先还是得认得嘛。
有人要来占我们祖坟,再不争气,也得拿起家伙事,跟他们干一架的撒!”
爷爷消失了。
梦醒了。
现实中,阴萌身子后仰,倒了下去,头正好落在了润生的胸口,随即陷入昏睡。
润生的呼噜声,一下子小了许多。
死倒转身,向门外走去,它走出房间,无视了门口的赵毅和林书友,通过走廊,再下楼梯。
历代先人们都在河滩那儿等着它呢,它得归去集合,其它人没从棺材里出来,只有它出来了,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特权,
而是只有它,在这世上还有牵挂。
……
二楼,李追远越往翟老房间门口走,他意识中的恍惚感就越强烈,周遭环境一会儿是法相庄严的寺庙一会儿是阴森恐怖的地府。
转化频率不断加快,到最后,让少年从地府那里感受到了慈悲为怀,在寺庙里头察觉到了狰狞压抑。
最终,少年成功站在了房间门口,一切,终于定格。
身体瞬间沉得可怕,思维的怠惰感更是强烈,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艰难地抬起手,去尝试推门,使尽全身力气,也只是推开了一丝丝缝隙。
断断续续的动静,自里头传来,每一记,都如同雷声在自己脑海中炸响。
李追远竭尽全力,去从这炸雷之中,强行脑补翻译出对话:
“没想到,这些年,真正的你居然一直在阴司外面。”
“嗯,在外面。”
“你既然出来了,那我就要进去了。”
“你,进得去?”
“你指望一个天道都不会允许其成年的孩子,来挡住我?”
“这孩子,可不仅仅是天道不允许他成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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