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物捣碎、混合,然后毫不犹豫地投入丹炉;“看”见紫黑色的毒烟汹涌而出,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而最让他心惊的是,他竟“看”见自己的双手,死死扼住了乔念纤细的脖颈。

    他能感受到她脆弱的喉骨在自己掌心下无助地颤抖,看见她因窒息而渐渐涨红发紫的脸庞,更看见她那双总是蕴着温和或狡黠光晕的眸子,因痛苦与难以置信而迅速黯淡,最终布满绝望……

    “呃啊——!”

    萧衡从喉间挤出一声破碎的哀鸣,整个人如被无形巨锤击中般剧烈地痉挛起来。

    他猛地蜷缩起身子,十指死死插入发间,指甲深陷头皮,带来尖锐的刺痛——仿佛唯有这肉体的苦楚,才能稍稍抵消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愧疚与自我憎恶!

    他怎能做出这种事?怎能杀了她最爱的人?又怎能……那样对待她?!

    巨大的痛苦与罪恶感如同粘稠的黑泥,将他拖入无底深渊,窒息的压抑将他层层包裹。

    他恨不得那柄长剑当时刺穿的是自己的心脏!

    就在这时,门外廊下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乔念低低的、透着几分疲惫的沙哑嗓音,她正在轻声吩咐着凝霜什么。

    萧衡心下一慌,刹那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得匆忙重新躺下,紧闭双眼,假装仍未苏醒。

    心跳如擂鼓,生怕被察觉出异样。

    不多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他听见乔念的脚步渐近,最终停在他的床边。

    “还没醒么?”她轻声自语,随后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腕脉。

    一旁传来凝霜的回应:“是,奴婢一盏茶前来看时,还未醒。”

    但乔念感知着指尖下跳动急促的脉搏,忍不住看向了萧衡。

    面色苍白,眉头紧蹙,长睫毛不住地轻颤,额间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明明醒了。

    只是不知为何,不愿面对她。

    乔念没有说破,只是淡淡笑了笑,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无妨,他的身体已无大碍,早晚会醒的。”

    听到这话,他那浓密的睫毛颤动得愈发厉害,却仍旧固执地紧闭双眼。

    乔念不再多言,领着凝霜悄然离去。

    直到房门轻轻合拢,脚步声渐行渐远,萧衡才缓缓睁开双眼。

    却如溺水之人般,呼吸彻底失了规律,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不明白……为何乔念还愿这般温柔待他?

    莫非楚知熠还没死?

    可是……他的记忆那般真切。

    他知道自己的剑确确实实刺穿了楚知熠的心口。

    那触感,就如同……就如同当年,他眼睁睁看着荆岩死在自己面前时一样!

    尘封太久的记忆被骤然掀开,心口抽痛愈来愈烈,几乎要将他撕裂。

    荆岩临死前殷切的目光,那句“照顾好念念”的嘱托,如今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一遍遍凌迟着他的心。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