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种枪术中,这个姿态都是大忌,因为高举兵器只会让你中门大开,满身破绽。

    所以——

    这不是枪术,是刽子手斩杀不会反抗之人的手法。

    叶扬嘴唇干巴巴地微颤,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今天了。

    他打心眼里憎恨起这个林少将军来,他最讨厌这种人了,愚蠢,行为乖张,偏偏又总是能为所欲为的上位者。

    和害死母亲的那个太守没有任何区别。

    白光劈下。

    叶扬只觉得白色迅速占据了他视野的绝大部分,像是一座通体尘白、高耸入云的山在他面前猛然倒塌,向着他直直砸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白色。

    白色扑面而来。

    像是从窗户照进来的、温馨的白光,像是热扑扑的蒸笼上涌出的白气。

    叶扬忽然全身颤抖起来。

    他看见了他家的小房子,那是一个午后,温馨的白光从窗户外涌进来,照得他眼皮暖暖的,他枕在妈妈的膝盖上半睡半醒,妈妈一边哼着舒缓的歌,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火炉上的蒸笼发出“噗噗”的声音。却一点也不惹人烦躁,只让他觉得温暖。

    他睁开眼,斜光中,空气里的每一粒灰尘都清晰可见。

    “妈妈。”叶扬低声地自语。

    他忽然想明白了,他不是想杀蛮子,也不是想当大将军。

    他只是很想妈妈。

    因为家中没有男人而被欺负的,从来不止叶扬一人。

    同一条巷子里的长舌妇总爱编排妈妈的坏话;

    他们家的面或者菜只要在门口暂时放一小会儿就会不翼而飞;

    那些小小的胥吏在他们面前傲慢得像是皇帝的钦差,拿东西吃从来是不给钱的。

    但这些苦他们也都相依为命地受过来了。

    直到那天,他在茫茫雪地上练枪时,突然听说妈妈在和小吏们争执时气急攻心倒下了。

    那些从前也就是“拿块饼交个朋友”的胥吏昨天就已经把一日的十扇笼炊饼全都拿走了,今天居然还要做一样的事!

    在可以遇见的未来,恐怕要日日如此。

    谋生的事被断绝了。

    他回到家,看见了倒在床上的妈妈,皮肤苍白,没有血色,看着他的眼神却还是那么温柔。

    我们已经那么小心谨慎了啊!

    为什么还会遇见这样的事呢?

    他走到妈妈床边,说妈妈没事的我们还有一些积蓄你不要难受了,他说妈妈你平时就是太抠门了要放宽心,他说光我出去做苦力也够我们捱过这个冬天了……

    大概是常年积累的疲劳一口气爆发出来,冬日里妈妈的身体没有半点好转,反而一天天消瘦下去……

    他后来听说这都是太守想出的一条“妙策”——朝廷忽然加了赋税,他们却收不上更多的钱了,太守便突发奇想,扣了几个月胥吏的俸钱,说给大家发伙食替代……

    妈妈死的那一天,他开始信转世轮回的说法了。

    那是个刮着风雪的夜晚,他趁夜溜进城里那所没什么名气的寺庙,烧了三柱香后,悄悄爬上了旁边的浮屠塔。

    他枯枯地站在塔顶,张弓搭箭,风吹得他满面是冰雪,嘴唇冻得发青,耳朵失去了知觉,却坚持一动不动。

    直到太守在后半夜起夜时,点燃了烛火,被他抓住机会。

    风雪中,两百步的距离,那支箭穿过纸窗,射中了烛光中的那个影子,杀死了太守。

    叶扬震惊了,他手上不是军队的硬弓,只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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