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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倨后恭,判若两人。

    赵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看一只蝼蚁,连一丝情绪都懒得浪费。

    那太监丝毫不恼,反而更加恭敬,转身将一份盖着猩红厂公大印的文书递给脸色苍白的曹贤:

    “曹公公,这是厂公的手谕,劳烦您老辛苦一趟,带赵档头去衙署办理印信、腰牌一应交接事宜。”

    “小的还得在此伺候厂公,实在分身乏术。”

    这里是皇帝居住的新宅。

    而缉事厂的官署衙门则在皇宫里,就在司礼监旁,是皇帝日常政务处理的中枢之地。

    赵保想要正式上任还得去衙门里头将手续办完。

    曹贤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恭谨地躬身接过文书:

    “是,奴婢遵命。”

    来时,曹贤在前,赵保在后,如同主人与仆从。

    去时,赵保昂首阔步于前,曹贤则落后半步,亦步亦趋,姿态恭谨。

    身份,已然逆转。

    赵保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目光不再低垂。

    来时觉得这新宅深如海、威如狱,不敢多看一眼。

    此刻,他以三档头之尊行走其间,终于可以肆意打量这人间极致的富贵与权势。

    触目所及,皆是穷奢极欲!

    殿宇连绵,金碧辉煌,仿佛没有尽头。

    奇花异草遍布园囿,珍禽异兽徜徉其间:斑斓猛虎在铁笼中假寐,通体雪白的暹罗象甩动着长鼻,羽毛华美的孔雀旁若无人地开屏,鹰隼立于金架之上,锐利的眼神扫视四方……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不知从何处飘来,钻入骨髓;惊鸿一瞥间,可见身着轻纱的绝色舞姬在远处水榭翩然起舞,身姿曼妙,恍若天仙。

    沿途所遇宫女,无论捧盘洒扫,皆容颜绝世,远胜宫中那些徒有虚名的“佳丽”……

    赵保的目光扫过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奇巧珍玩,感受着脚下光可鉴人的金砖,鼻端萦绕着名贵木料与脂粉混合的奇异香气……

    这一切,都冲击着他过往贫瘠如荒漠的认知。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那如同蛆虫般挣扎求生的过往。

    十岁家破人亡,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受尽世间最深的屈辱与践踏,最终为了半块馊掉的饼子,挥刀自宫,成了这皇宫里最下贱的奴才。

    即便入了宫,他依旧是条狗,在鞭打、呵斥与无尽的鄙夷中苟延残喘。

    唯有在进哥和小莲身边,他才短暂地尝到过一丝“人”的暖意。

    如今……他终于飞黄腾达了!以至于可以行走在这专属帝王的新宅之中!

    他的一生,像在漆黑冰冷的深渊里爬行,此刻骤然被抛上了天堂的云巅!

    强烈的感官冲击与巨大的反差,让赵保瞬间产生了近乎眩晕的虚幻感。

    一股混杂着极度渴望、刻骨怨恨与疯狂野心的火焰,在他胸腔中猛烈燃烧!

    “原来……这就是人上之人过的日子……”

    这种将天下最奢华的享受踩在脚下的日子!

    这种美人在侧、珍宝如山、视人命如草芥、予取予求的日子!

    赵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皇帝住在这里,他的近臣也住在这里……”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我赵保……终有一日,也要住进这里!”

    这念头像一颗烧红的铁钉,狠狠凿进他的骨髓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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