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梁进脚边,“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但他并非规规矩矩地伏地叩拜,而是人跪着,却努力将上半身挺直,高高扬起那张令人不忍直视的脸,用一种近乎咏叹调的、带着哭腔的谄媚声音喊道:

    “我的亲爹!我的爷爷!我的祖宗!您可算是出关了!可想死小的了!”

    “您是不知道啊,这阵子小的我是每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眼巴巴地就盼着您老出关呐!天天都跑到这山脚底下守着,风吹日晒,不敢有片刻懈怠,就生怕一个不留神,错过了您老人家出关的神圣时刻!”

    “幸好!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祖宗保佑,终于让小的我,在这头一个时辰,就见到了您老人家!给您磕头贺喜了!”

    此人名叫宝瑞,寒州城本地人士,人送外号“宝花子”。

    明面上,他是寒州城里一户小商人之子,家资比起普通平民算是宽裕,但也仅仅止步于中产之流,远远谈不上豪门巨富。

    但他真正的“本事”和身份,乃是寒州城内首屈一指的“帮闲”。

    所谓“帮闲”,并非正经职业,指的便是那些自身无甚大才,却专精于陪伴在达官显贵、富商巨贾身边,靠着插科打诨、溜须拍马、安排玩乐、帮衬场面,以此混口饭吃的清客、篾片之流。

    这种人看似终日无所事事,只会耍嘴皮子、拍马屁,毫无正形。

    但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他们却有着独特的生存之道和存在的价值。

    梁进前世所阅的一些古典中,便不乏这类人物的生动描写。

    其中混得顶尖的,如《水浒传》中的高俅,原本便是个帮闲浮浪之人,只因蹴鞠踢得好,陪着当时的端王玩乐,待端王登基,他便鸡犬升天,官至太尉,权倾一时。

    而混得次一些的,则如《金瓶梅》中的应伯爵之流,终日跟在西门庆这等土豪身边,帮嫖贴食、陪赌伴酒,说些风月趣闻、市井笑话,靠着主家的赏赐过活。

    一旦主家失势或亡故,他们便会立刻改换门庭,甚至反咬旧主一口,侵吞其遗产,可谓十足的小人嘴脸。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遇到这等小人,自然应当远远避开,免得惹上一身腥臊。

    然而,对于执掌权柄的上位者来说,用人并非只看道德品行。

    在其眼中,手下人不在乎“小人”还是“君子”,而往往只分为“有用”和“无用”两种。

    这宝瑞,无疑是个十足的小人,但他却是个“有用”的小人。

    他此前便是寒州城前任统治者的座上宾、心腹帮闲,对于寒州城乃至整个西漠地区各个家族、各方势力的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见不得光的阴私勾当、乃至许多大人物的把柄软肋,都可谓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当青衣楼以雷霆之势入主寒州城的第一天,这宝瑞便展现出了惊人的“审时度势”之能,毫不犹豫地抛弃旧主,主动投靠新东家,并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隐秘和盘托出,作为晋身之阶。

    正是依靠他提供的这些黑料,青衣楼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兵不血刃地迫使寒州城上下各方势力臣服,顺利接管了这座西漠核心城市。

    统治偌大的西漠,不仅需要光明正大的阳谋,也需要见不得光的阴谋手段。

    擅长卑鄙无耻手段的宝瑞,自然就成了一个极具价值的“工具”。

    梁进看着脚下这演技浮夸、丑态百出的宝瑞,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宝花子,你这张巧嘴,倒是比你这模样耐看多了。”

    “孝心可嘉,孝心可嘉啊!”

    宝瑞闻言,脸上谄媚之色更浓,就势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竟直接站了起来,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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