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翰气得说不出话。

    “我觉得皮特说得有道理。”

    小汤姆的声音怯怯地响起,但明显被说服了。

    “当巴格尼亚人,至少克里斯陛下管咱们死活,他会派军队保护保护我们,让我们有饭吃,有活干。

    米尼西亚?米尼西亚给过我们什么?除了收税的时候……”

    争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木勺刮碗底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迷茫,痛苦,却又被现实利益冲击得摇摇欲坠的认同感。

    阿托斯僵硬地坐在原地,手里的面包仿佛有千斤重。

    工人们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在他最敏感,最痛苦的神经上。

    尤其是那个叫皮特的中年工人的话……

    “谁先背叛了谁?”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下意识地想去摸腰间的剑柄,却只摸到了粗糙的木碗边缘。

    他低头看着碗里丰盛的炖菜,那几块炖得软烂的肉块,此刻却显得如此刺眼。

    是啊,巴格尼亚人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给了他们安全和温饱。

    而米尼西亚……米尼西亚只给了他们绝望和被遗忘。

    远处,一个抱着孩子的米尼西亚女人正笑着和一个巴格尼亚士兵说着什么,士兵递给她一小块糖果,让孩子高兴得在女人怀中翻滚。

    这一幕,在夕阳下显得那么和谐,可是这画面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阿托斯的心上。

    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机械地咀嚼着。

    他曾经为之浴血奋战,引以为傲的米尼西亚身份,在残酷的现实和眼前温饱的对比下,似乎只剩下一个空洞的符号,一个带来无尽苦涩的枷锁。

    而那个飘扬在营地上空的双头鹰旗帜,以及旗帜所代表的那个强大,冷酷却又有效的克里斯陛下,正以一种无可辩驳的,物质的方式,侵蚀着他们这些流亡者最后的精神家园。

    阿托斯沉默地咽下食物,胃里沉甸甸的,心却像被挖空了一块。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争吵后陷入沉默的工人们,投向营地中央那面在晚风中猎猎作响的巴格尼亚军旗。

    夕阳的金光为它镶上金边,却照不进阿托斯眼中那片冰冷的,被背叛的黑暗。

    他曾经是守护者,如今却连自己守护的身份都变得模糊不清,在这片被异国炮火和异国粮食笼罩的土地上,他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