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首先薛国观能力是有的,办事也得力,但他有一个最显著的标签:

    皇帝的“铁杆心腹”,是众所周知的“帝党”!

    在明末党争虽暂歇但遗风犹存的官场氛围中,这种紧紧依附皇权、有时甚至不惜得罪同僚来执行上意的“孤臣”形象往往并不讨喜,甚至会被清流暗地里鄙夷。

    平日里其他大臣对薛国观或许是表面恭敬,但涉及到科举主考官这等汇聚巨大声望和人脉资源的美差,那些自诩清流的阁臣部堂们怎么会如此“团结”地将这天大的好处拱手让给一个他们内心未必瞧得上的“帝党”?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朱慈烺的第一反应是: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或是某种政治交易?

    甚至是针对薛国观的谋个阴谋?

    “看来,得找薛国观来问问清楚了。”

    朱慈烺心下决定,他抬起头正准备吩咐殿外的太监去传唤薛国观入宫觐见。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了窗外。

    不知何时,细密的雪花再次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在宫灯昏黄的光晕中飞舞旋转,地上又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银白。

    一股寒意似乎透过紧闭的窗棂缝隙渗了进来。

    朱慈烺想到薛国观毕竟年纪大了,这寒冬腊月让一位老臣顶风冒雪从府邸赶到皇宫,只为满足自己一时的好奇心未免有些过于折腾人了。

    想到这里,朱慈烺改变了主意。

    他收回目光,喊来马宝吩咐道:

    “准备一下,晚些时候本宫要去薛府一趟。”

    时辰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深夜。

    朱慈烺换上了一身寻常的宝蓝色绸面棉袍,外罩一件玄色狐裘大氅,看上去就像一位家境殷实的年轻公子哥。

    他并未乘坐太子专用的銮驾,而是命人备了一顶看起来颇为普通、仅以青布为帷的暖轿,然后只带了李虎等少数几名便装锦衣卫护卫,悄无声息地出了东宫,融入了京城寂静的雪夜之中。

    薛国观的府邸位于京城西城,离皇城有些距离。

    轿子碾过积雪的街道,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早已关门,只有少数窗户透出零星灯火。

    偶尔有更夫提着灯笼,缩着脖子走过,敲着梆子,拖长了声音喊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平安无事啰!”

    约莫两刻钟后,轿子在薛府那并不算特别气派的大门前停下。

    薛府门前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光线昏暗,守门的管事正揣着手在门房里打盹,听到动静,不耐烦地探出头来。

    见到是一顶看似寻常的青布小轿,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小官或是来打秋风的亲戚,当下便皱起眉头,准备上前驱赶。

    “哎哎哎!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内阁首辅薛阁老的府邸!也是你能乱停轿子的?快走快走!”

    管事一边呵斥,一边挥手,像是要赶走苍蝇一般。

    他话音未落,轿旁一名身材魁梧、目光锐利的汉子已一步踏上前来,也不多言,只将一块沉甸甸的腰牌在他眼前一晃。

    借着门口灯笼微弱的光线,管事依稀看到了腰牌上那狰狞的狴犴兽纹和“锦衣卫”三个錾金小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脸上的倨傲瞬间变成了惊惧,腰一下子弯成了九十度,声音都带了颤音:

    “哎哟!小的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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